系统:[宿主,你要进去吗?]
顾星阑利落地翻下树,摇了摇头:“如果是许牧风自愿的,我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他。”
系统:[那节目怎么办?]
“另辟蹊径,我们首先得见到他才行。”
顾星阑正准备返回,忽而,余光里,出现了一个黄色背心、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趴在围栏边上,一直在望着什么。
刚刚没发现,似乎是刚来不久。
这人身上穿的是芜水环卫工人的统一服饰。
他眼前一亮。
或许这个老人知道点什么东西。
顾星阑刚想过去,不料,脚“咯吱”地一声。
枯叶四分五裂的声响彻底惊醒了远处的老人。
老人回望过来,眼神空洞,黑乎乎一片,如同深不见底的崖壁一般,木木地站在原地,手还对着围墙维持着拱着耳朵的姿势,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看向他。
这副模样,明显是知道些什么。
他试探性地迈了一只脚。
这个动作就如同信号般。
老人瞬间惊恐地张大了嘴。
嘴里面露出被烟熏黑了的两排牙齿,深得他几乎能看得见老人的咽喉。
仅仅一秒,对方拔腿就跑!几乎出现残影!生怕他追上来。
事实情况就是顾星阑也这么干了,在老人转身的顷刻,一直全神贯注的他,也迈开脚、撒开腿,几个跨步就赶到老人刚刚的位置。
这片小树林到处都是枯树,几乎一棵连着一棵,分不清方向感。
“老先生,你等等!”
远离了屠宰场之后,顾星阑才喊出声。
但那人的动作慌忙中又带着浸入骨子里的娴熟,像是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
等到顾星阑跑出小树林时,早就跟丢了。
他只不过是想问问这个屠宰场的情况。
可这人见他就跑,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系统:[宿主,如果这个小孩找不到就算了,您至始至终,需要负责的任务只有任务对象。]
“对,但节目是出自黎泰贺的手笔,我要是不管姓许的小孩,以节目的开机时间,你觉得是重新找一个小孩跟我磨合,还是重新找一对已经磨合成功的人?”
顾星阑站在小树林的入口,静静看向老人消失的方向:“我对黎泰贺没有价值,黎泰贺会怎么样对待我?”
怕是给他一笔钱,然后炒了他?
又或者杀人灭口?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结局。
这片城中村,或许没有赚钱那么简单,黎泰贺应该还有其他考量。
至于什么考量,他无从知晓,如果让他跟着黎泰贺办点事,或许能知道些皮毛……
“系统,许牧风必须跟我在一起,这样才能换到黎和泰。”
节目已经开始准备,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找一个能和他磨合的小孩。
所以……
“老板,你刚刚有看到一个跑过去的环卫老爷爷吗?”顾星阑坐到一间餐馆,对着煮面的老板问道。
“啥?没听清!”
*
明明店里只有他一个人,可老板却忙得热火朝天。
直到那碗捞起来的面稳稳当当倒进外卖盒。
顾星阑意会。
这个地方虽然距离芜水的市中心极远,偏僻,但胜在这里有屠宰场,还有一些纺织类的工厂。
有固定的客源。
那些外卖估计就是送到工厂。
老板忙完,才看向他:“小伙子,你吃什么?”
声音洪亮又正气,听着就令人舒坦。
想他到现在还没吃,顾星阑翻开油腻腻的菜单,道:“给我来碗牛肉面。”
“好嘞!我们这牛肉都是从附近的屠宰场先买先做,新鲜!味道可比城里那些冻肉好吃到不知道多少倍,您尝尝就知道这差别实实在在!”
话落,一碗鲜红的面汤出炉,辣椒的香味几乎充斥这整个店面。
顾星阑连连喊停:“老板,不用下辣椒……”
空气一下子就停滞了。
“不下辣椒怎么行……”店老板的语气扬起来:“我们这的招牌就是麻辣!”
最后,一个暗红的汤在白瓷碗里,呈到顾星阑面前。
上面的牛肉块切得极其方正,又大块又香,他顶不住,食指大动,忍不住吃了一块。
确实香。
不等他吃第二口,不远处的老板突然叫骂起来。
“我都说了!别问我,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
老板站在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面前,双手叉腰、面红耳赤。
声响在这么安静地方可谓是震耳欲聋。
顾星阑停住口,视线被吸引过去,聚精会神地看向不远处的人。
见到对方像野人一样,衣服褴褛,脸上黢黑。
他瞬间定住。
这副模样,和他刚刚在树上见到的那些人的打扮,几乎大差不差。
见老板想撵人。
他连忙喊道:“老板,让他来我这。”
“……”老板看过来。
顶着那双怪异的眼神,他补充道:“相逢即是缘,麻烦老板再上一碗面。”
“小老弟,俺还没问你,你是来干什么的。”老板转身面向他。
“我过来找点活干。”
顾星阑似是苦叹了一声,不经意道:“但家里还有病人和小孩要养,这年头什么都要钱……”
这里和城中村的距离很近,只要在公路上开车十分钟就能到。
而在芜水城中村住的人,哪个不是在底层摸爬滚打地过日子。
老板看了看座位上的顾星阑,又看向野人,道:“算你今天走运,去吧。”
野人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一落座的瞬间。
熟悉感扑面而来。
顾星阑悄然抬起眼。
四只眼睛在空气中对撞。
几乎是乍一看的错觉,对方似乎也顿了一下。
“这碗你也吃吧,我吃不下。”顾星阑笑起来,眼睛弯弯。
居然给他遇到记者了……
这不是江楚峥又是谁?
现在这人,早就不是别墅过来采访时的时髦小伙,而是变成了要饭的叫花子,头发打结、脸上发灰。
要说他是怎么认出来的,这还得多亏了这人立体的五官。
面相可以改,但是脸部的骨骼走向改不了。
纵使这人脸上有多少皱纹、有多少灰尘,但鼻子和眉骨的高度改变不了。
再结合芜水这块偏僻的灰色地带,很快就能猜出来这是那个在昌谷别墅出现过的调查记者。
感受到对方也在暗暗打量的视线,顾星阑抿嘴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我先说,我叫顾星阑。”
说到姓的瞬间,对方又僵住了,不细看看不出来。
顾星阑又补充道:“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最近行情不好,不仅公司裁员,现在连房租都快付不起……”说到一半,感伤般,他拿起一边的啤酒易拉罐。
“嗞”地一声,白花花的泡沫从易拉罐口涌出来了一点,被顾星阑收尽口中。
接下来,他就好像把对面的人当成免费的情绪垃圾桶一般,生活的各种不顺,一尽脱口而出,讲到家里的小孩贪玩老是不上学时,还闭着眼长叹气……
世界上或许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唯一区别他们的方式,就是他们的性格和生活圈。
更不用说这两个排除双胞胎的关系,是阶级、性别完全相反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