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寻将用完的药罐盖上盖子,放到桌上,握着严笑卿的手道:“不会。严豫,我这人也不是菩萨心肠。何况他们那么欺负你,我也很生气。严二哥若真的死了,或许是他的报应吧。”
严笑卿久久凝视着南宫寻,从对方眼眸中看到摇曳的灯火,和自己脸上越来越深的笑意。
不由自主地,严笑卿伸手架住南宫寻腋下将他整个人提起,转而自己坐到轮椅上,再将南宫寻放坐在自己腿上,抬着脸道:“寻哥,你真好。”
说完便压着南宫寻的后脑勺,下颌往上一送,吻住对方的双唇。
小毯子和软褥蹭掉在地上,严笑卿克制着内心的躁动,唇挨着唇,语声不稳地道:“寻哥,我……我想抱你,可以吗?”
南宫寻双颊绯红,眸光潋滟如水,片刻之后轻轻点了下头。
严笑卿顿时心如擂鼓,又激动,又紧张,磕磕巴巴地问:“那个……伤,好了吗?”
南宫寻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盖住眼帘,也盖住其中的些微羞涩,下巴朝侧面递了递:“小包包里面有一罐香膏,你拿出来。”
严笑卿依言摸出一小罐香膏,摘开盖子,淡淡的草药清香散发出来,稍一寻思便懂了这香膏的用途。
将罐子先放到桌上,严笑卿又将南宫寻压下来,继续吻在一处。
……
灰突突的天空,灰突突的四周,突有一只手紧紧扼住严笑卿的喉咙。
在窒息的恐惧当中,严笑卿看到脚边有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活珠子一般笨拙地在地面转了个方向,随即一双突出的眼睛死死地凝视过来。
“还我的手。”
“还我的脚。”
“还我的头。”
一张充满悲伤的脸,空洞的眼神,四周全是被剁碎的尸块……
严笑卿猛地惊醒,身体自发从床上弹了起来。
逼仄的黑暗中,他大口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头皮发丝,顺着额头汇聚至下巴。
【你只能进】
【不能退】
那个莫名的声音再次出现,久久在耳边回荡。
严笑卿拿手掌压住双眼,灭顶的恐惧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背后突然贴上来个温热的身子,随即肩膀被轻轻环住。
“怎么了?”南宫寻的声音试探着在耳边响起,很快驱散了那个挥之不去的怪诞声音。
“是不是做噩梦了?”南宫寻捋了捋他汗湿的发丝。
他顺势握住南宫寻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寻哥,我梦见别人打我。”
南宫寻心疼,愈发将他抱紧:“没事的,只是梦,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打你,别怕。”
南宫寻虽比他大三岁,却瘦瘦弱弱,还身有残疾。明明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对象,却温柔安抚,告诉他“别怕”。
严笑卿确实有被安抚到,身子一侧将南宫寻拥进怀里,在黑暗中寻找对方的唇,吻由缓到急,由浅变深。
又是一场彼此交付的交融。
天蒙蒙亮时,严笑卿单边胳膊垫在脑后,另一条手臂搂着睡着的南宫寻,盯着上空的某一个点发呆。
春日将尽,晨间的空气里漂浮着丝丝凉意,南宫寻在他怀中动了动,他便愈发将人搂紧了一些。
南宫寻揉着眼睛醒来,彼此的视线一对上,都没有说话,眼中含着各自的一丝试探,转而都笑了起来。
严笑卿又抱着南宫寻亲了一会儿。
南宫寻气喘吁吁,推抵着他胸膛制止:“别,你这虎狼精神,我算是怕了,且留我一条小命,咱们来日方长……”
严笑卿被逗笑:“寻哥这会儿说得这般可怜,昨晚也不知是谁抱着我,一个劲说……嗷!”
话未说完便被拧了一把,严笑卿故作可怜,“寻哥怎么专挑那地方掐,掐坏了你以后怎么办?……好好,我不说,我错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找掐。”
“没有没有,我哪敢。”
二人嬉闹了半天,等到天色彻底亮了才静下来。
严笑卿取下胸前带着的玉牌,不是多好的玉,成色也一般,却是他从出生一直带到现在,带了十七年的。
“寻哥,我现在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个送你。”他将玉连带红绳一并塞进南宫寻手中。
南宫寻怔怔地张了张嘴,片刻后才道:“这太贵重了。”
严笑卿知道,他说的“贵重”,大约是指自己的心意。
握着南宫寻的手将玉紧了紧:“以后,我一定送你更好的。”
南宫寻轻轻靠进严笑卿怀里,指尖触摸着玉牌上那个“豫”字:“这算定情信物吗?”
严笑卿一愣,大约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兄弟转成情人,转变太过迅速,具体也没细想,只是回答:“算。”
南宫寻抬起脸问:“严豫,你喜欢我吗?”
严笑卿垂眸看着他:“当然喜欢。”
南宫寻开心地笑了,又问:“会一直喜欢吗?”
严笑卿点头:“会。”
“不要忘了你今日说的,这定情信物我会好好收藏保管。”南宫寻将玉握于掌中,贴上自己的心口。
随后严笑卿起身洗漱了一番,又给南宫寻准备好洗漱用具,本来打算熬一锅粥,煎两个蛋一起吃早饭,可没多久阿京就来了。
严笑卿冷着脸让阿京等等,便将屋门关上,给南宫寻穿衣收拾。
刚互通了心意的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显得黏黏糊糊的,穿个衣衫也能穿出一片欢声笑语,恨不能互相挂到对方的身上去。
“好了,我先回去,待会儿戚将军可能还要唤你去作陪,过两日我再来找你。”
“好。”
严笑卿打开屋门,推着轮椅出去,却不期然地看见阿京蹲在菜地边,还将手伸进一掌高的草堆里,不知在摸什么。
瞬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严笑卿尽量不露声色。
阿京听见动静,回眸之时,眼神里分明掺着几分复杂的猜测,却什么都没说,只像往常一样推着南宫寻走了。
等人消失在视线中,严笑卿立马去到阿京方才蹲过的地方,果然在草丛中发现了很小的一块,已经变黑,且凝着细霜的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