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严世伯说,镇国大将军不日将登门拜访,感谢好心搭救他妹妹的人。”南宫寻的轮椅停在小破屋外的菜地旁,说着,拢了拢袖子里的暖手炉,“严豫,那人不会是你吧?”
严笑卿刚拔了两棵青菜,蹲在菜地里抬起头朝南宫寻笑道:“寻哥真聪明,旁人都猜不到就你猜到了。”
“所以你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才救她的?”南宫寻不由往前倾了倾身子,够着去看远处的严笑卿。
严笑卿又挖了一个地瓜,拿在手上抛了抛:“我哪能知道她的身份。只是偶然。看见了,顺手打跑欺负她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寻哥,待会儿我煮地瓜粥,你要和我一起吃点吗?”
说完,严笑卿拿起挖好的菜走出菜地,却见轮椅上的南宫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寻哥,你怎么了?”严笑卿躬身靠近他。
南宫寻摇了摇头,垂着眸子道:“我只是在想,这下,你想去参军就简单多了,只要镇国大将军一句话,定能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严笑卿没出声,将手中的菜和地瓜放到小屋边上,又转回来推南宫寻的轮椅:“我也没想到能有这样的机会。寻哥,待会儿我再去拿一扇排骨,给你烧糖醋排骨吃。”
南宫寻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严笑卿却分明看到有人从小破屋后方跑掉的身影。
看来,方才的话已经被人偷听去了。
将南宫寻抱进屋中放在床上,严笑卿让他等着自己去拿排骨。
方才那人已经走远,再想追显然追不上。不过想想也知道,会来他这地方偷听的,无非就是那几个人派过来的。
镇国大将军会在三日后登门。
严笑卿心知此次机会对自己而言多么珍贵,绝不会允许半途出什么岔子。
上厨房拿完排骨,正好听到几个丫鬟说,大少爷和二少爷从京城回来的消息。
这些年,严家的生意做得遍地开花,连在京城都有商铺。严富和严荣此次是去京城查账的,当然,顺便要胡吃海喝,寻花问柳。
天子脚下,自然和临州这样的地方不同,谁不想去京城感受一番当地的繁荣?
开春夜里仍是寒凉,严笑卿拢了个炭火盆放在床边给南宫寻取暖,锅子里熬着的地瓜粥不时冒出香气,黄澄澄的一锅熬得黏黏糊糊,看着就很有食欲。
严笑卿拿勺子尝了点:“寻哥,我先给你盛一碗喝了暖暖身子吧?”
南宫寻窝在床脚,靠着墙,腿上盖着厚被子,手中仍是捧着暖手炉:“好啊。”
严笑卿便盛了碗粥递给南宫寻:“小心烫。你慢慢喝,排骨煮好了,我把炉子端到外面炒去,不然要呛到你。”
“严豫。”南宫寻单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握住严笑卿手腕,“不用那么麻烦了,煮着吃就挺好,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好吧。”严笑卿于是给自己也盛了碗粥,放在床头凉着,随即脱了鞋,缩着腿上到床上,将冷冰冰的脚丫子伸进南宫寻的被褥里,嘿嘿笑道,“寻哥这里真暖和。”
动作间不小心碰到南宫寻的腿。
南宫寻的腿他见过,就是一双坏死的,形似小童的腿。
以前还小心地避着,生怕哪里惹了南宫寻不高兴,自从上次喝醉过后,严笑卿心里也有谱了,于是大大方方地问:“寻哥,听说有种东西叫义肢,能当假腿,就是十分珍贵,而且寻常大夫也接不好。你既有钱,为何不给自己装一副义肢呢?”
南宫寻喝了口粥,被烫得一阵嘘嘘呼呼,捧着碗笑道:“你听说的倒多,我就是懒得折腾,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闻言,严笑卿自然而然地撩开被子,再拿掉南宫寻腿上的小毯子,将下面的裤脚往上掀。
“你做甚?”南宫寻捧着碗避开他靠近的肩膀。
“看看。”严笑卿抬起头冲他一阵笑眯眯,接着又低下头去,无比小心地将裤脚又掀上去了一些。
终于露出南宫寻那双畸形的腿来。
其实,也没什么吓人的,就是比正常人的腿小了很多号,放在一个及冠男子身上很不协调。除此之外,这双腿该有的都有,膝盖、骨骼、脚趾什么都不缺,而且皮肤被捂得莹白如玉,摸上去也软软滑滑的。
严笑卿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寻哥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何要遭受先天残疾之苦?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不甚在意,但从小到大,肯定没少为了这双腿苦恼。
“别……严豫,我痒……”南宫寻笑得浑身抖动。
“嗯?会痒吗?我还以为你没感觉呢?”严笑卿闻言非但没松手,还继续在他腿上到处摸。
“当然啊,这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当然有感觉啊,哈哈你别……”
眼看南宫寻笑得粥碗都快端不住,严笑卿这才住了手。
看着南宫寻笑得眼冒泪花,那双漂亮的桃花眸被屋中的火光映得亮晶晶的,很温暖,很温暖,让人不禁想要跳进他的眼波之中好好荡漾一番。
“哎。”严笑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有点难受,抱着南宫寻的腰叹了口气,脑袋埋在他腹部,“寻哥。”
南宫寻温暖的手落在他侧脑:“莫不是心疼我了?”
“嗯。”严笑卿点点头,愈发将脸使劲埋在他身上。
“严豫,你别……”南宫寻忽然又道。
严笑卿还当他又是哪里痒了,却听他别别扭扭地道,“你别蹭那里。”
“……”严笑卿这才意识到自己枕到哪里去了,坐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险些忘了寻哥也是个男人。”
这话含着明显的促狭之意。
南宫寻佯装不悦:“我只是腿坏了,别的地方又没坏。”
严笑卿也愈发装得不怀好意:“寻哥,腿我都给你检查过了,别的地方坏没坏我也给你检查一下吧。”
原本只是玩笑。
是这个年纪的少年都会开的荤玩笑。
除了南宫寻,他也不会对其他任何人开这样的玩笑。
可当他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看到南宫寻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中,竟然含着一抹惑人的羞涩,而且并未阻止他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
变得哪里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