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三月,去祭祀的人发现女崖流泪,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发科,大家都清楚又要有个年轻男子要祀天了。只要出现这个,棉花及农作物减产,而且会死些男人。如果遇到这年月现象,发科的家庭基本不生娃娃,外出山地干活的男人会得怪病,在家的女人问题不明显。上山干活的男人会心慌气短,多汗,皮肤辣痛。严重的头抬不起来,四肢无力甚至瘫痪,恶心呕吐,晕迷而死。尤其秋后的热天。
这是发科的谜,也是他们的痛。
发科的老年人和村长,便自觉地商量着今年用未婚男人祭天祭祀呜通河。在这里是天大的事情,因为这些,女子是不敢走出大山,也不许外嫁,男人不准到外地上门,都是为了这个村庄种族的延续,是他们少数民族几千年的传统。就是后来的汉人也得遵守,谁也改变不了。
那是秋后的七月初七,祭祀河的事定下来了。
族长吹响号角,男女老少都集合在大树下,听族长讲话:“发科的父老乡亲,这是个非常时期,今天是天决定人选,又要一个年轻伙子作奉献,老规矩,抽号,不管谁都欣然接受,义不容辞。这是无比神圣的光荣事业。”
族长点燃一堆柴火,让乌黑的绵长的浓烟升上天空,他动情地祷告:“苍天啊,请保佑发科的百姓,愿灾难远离或减少。让全村的十七八岁的男人全部集中起来,由苍天决定吧!”
今年村里有九个合格人选,他们被排成一个长队,有的茫然,有的露出绝望的眼神,有的则视死如归。
族长说:“我已向天请示,九名发科的英雄男儿,有九个面团,其中有红布条包在里面的一个就是今天“献神”的好孩子。”
族长在火柴堆绕了三圈,手抬着筛子,里面有九个面团,嘴里唱着谁也听不懂的祭祀文。仪式完毕后,敲九声钟,然后杀鸡,用鸡血染红面团子,在筛子里摇晃,用黑布遮盖。每个来取的时候,自己亲自摇,然后伸出手去里面摸一个,这是天意,也公平。
那些被选出的人只能听天由命,他们没有选择,过去的他们也目睹过今天的一幕。皇帝不急太监急,场下的群众比他们还焦急,一个个憋出一身冷汗,心都提到嗓子眼,谁也不知晓今天谁会被上苍选中。据说一些男孩子,暗地里都学着游泳或闷水,万一自己有一天祭祀河,命大的冲到下游,兴许能活着,但机会很小,因为呜通河从上游到下游水流特别急,两岸又是悬崖,几里以后水更深。祭祀河的人只能一去不复返,死了也不收尸,相当于水葬。如果活着,永远不能回到村庄。这是一件十分崇高的事,是无私的牺牲奉献精神。
九个人都摸到自己的面团,每个人都要当着众人的面掰开面团,展示给大家看,紧、刺激又残酷无情。
结果出来了,阿三面团里有红布,他爹妈一下子就嚎啕大哭起来,这是生死别离啊!
族长激动地说:“嚎什么嚎,这是神圣,严肃的,都是为了全村的平安吉祥。他到另一个世界享福去了。我们年老的,迟早都会与他们见面,不要悲伤,他们是为了我们活得更好,才去了的。村里也有不少水葬的。人嘛三寸气一断,就去了,没什么了不起,我们都要走上黄泉路的,只是每个人的意义不一样。阿三,我代表全村群众谢谢你,你怕吗?”
阿三是很健壮的,他大声说:“我不怕。”
族长说:“你是独儿子,放心去吧,父母会有全村人养护着,好了,大家都把自己的好吃的都给阿三吃点,大家回去拿来。快去!”
族长和父亲在公房里给阿三净身,换上新衣服新鞋子,做最后的告别仪式。
“呜呜呜呜!呜呜呜!”司仪吹响号角,全村老少都来送别,人群排成两队,像是夹道送别英雄,许多人手里拿着好吃的东西,眼里含着泪花。
“时辰到,祭河。”族长宣布,长号合着唢呐响起,像人在悲哭。
“等等,族长,能否想其他办法,这不人道!”王本堂说道。
族长吼道:“休得无理,对神不敬,你一个外乡郎中别管闲事!”
让王本堂想不到的是,许多人往他身上丢东西,让他很尴尬,真是意想不到,连声说“可怜可惜”,然后哑口无言。对王本堂等一伙人来说,平生遇见的最不可思议的事,但他们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
阿三轻轻擦去亲爱的父母和妹妹的泪水,走到木桥上,木桥上有块干净的草席,便躺下了,双眼紧闭,由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提着四肢,吆喝着“一二三”。阿三像荡秋千一样。被抛出去。阿三高喊“二十年后是一条好汉”,最后落在呜通河里,卷起层层洁白的浪花真是浪花淘尽英雄,阿三起起落落,奔腾的河水,把他卷走了,如同一片飘落的树叶,渐渐远去了,树梢的乌鸦“啊呀啊呀”叫,一种悲凉气充满空中,人们耷拉着脑袋无力地散去,木桥边的阿三的父亲坐在河边,一边“儿啊”,一边往河里撒吃的东西。这时候王本堂看到阿三的妈,已昏迷不醒,于是连忙在她身上使出无影神针在施救。
来到这个村庄,发生的事情让王本堂等人不安与纠结。他明白,发科的老百姓还不信任他。这些离奇的故事让他不想离开,一定要弄个究竟,他思考着究竟如何入手。
阿三的妈醒来了,王本堂便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阿三妈说:“三十四岁”
王本堂说“还想生一个不?”
阿三妈说,“想啊,可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发科只要女岸流泪,村里一年中几乎生不出孩子。而且秋后热天外出干活晒着太阳的人都生病,严重的会死掉,像瘟病一样在村里传染。”
“还有这样的事。”王本堂接着说,“我有法子让你们再生一个孩子,你信任我吗?”
阿三的母亲问:“你能行?”
王本堂说:“能。”
“那就谢天谢地。”阿三的母亲才有些舒展。
听这么说,阿三的爹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心中燃起了希望。绝望的脸面,渐渐露出些生动,如同阴沉的天,突然露出一丝阳光。
“那怎么感谢你?”失去儿子的阿三爹连忙问。
王本堂说:“只要你家提供吃宿,我们的人还帮着你家干活,我在村里瞧病,换些粮食与银两,不会给你们拖累。瞧病我还是在行呢!”
阿三的父亲说:“好的,好的。王郎中,秋后犯病,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王本堂自信地说:“有,相信我,我等待这个病的到来。明天我上山采药,帮你们治病,再生个儿子。”
于是王本堂就住在阿三家。村里有人听说王本堂的医术不错,开始来找他看病,渐渐地人气旺起来,平日采的药不够用,就带着大家在发科一带采药,更主要是探秘发科怪事。
每逢干旱的年月,这里的棉花,长势不好,花少但籽大。
其他农作物也减产。
王本堂说:“阿三家爹,这里正月初一打雷了?”
阿三的父亲说:“是啊,这里人们听到第一雷声都要按摩肚子,说是能减少疾病。”
王本堂说:“正月雷打雪,二月雨不绝,三月呜通河涨了很大的河水。”
阿三父亲说:“王郎中,你怎么知道的?你会医病,怎么也看天时地理?”
王本堂说:“我们的杨师傅更厉害,只是他懒得说话。”
杨龙庚从牙缝里冒出一句话:“所以现在田地里干裂了。你家小阿三遭罪了,但你们会有想不到的惊喜。”
阿三的父亲说:“杨师,你是说,我家阿三是不是会活在世上?”
杨龙庚说:“天机不可泄露,只要你诚心,我写个东西放在你家神位上供着,前提条件是不能轻易打开,你家阿三是什么八字?”
阿三父亲说:“是属耗子的,农历端午节。”
杨龙庚说:“就让他去吧,一切都是缘。等到马年腊月,遇到特大喜事才打开。”
王本堂也捏指一算,望着杨龙庚了,会意地笑了,又说道:“明年你又有儿子了,会再生一个。”
杨龙庚写了一句话,除了邢振东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是个谜,只是时机不到,不能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