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饷银十天半月的都不一定能到幽州,一条催命般的圣旨竟是短短几日就到了。
旨意传达的那一刻,营中上下都面如菜色。
圣旨一时间竟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无人敢接手,偏偏颁旨的人还扬着一张欠揍的笑脸:“荆将军、闻世子,不接旨嘛?”
倒是巧,此人正是杨礼。
于秋风赔着一张如同褶皱菊花的笑脸:“小杨公公,这当真是陛下的意思?”
杨礼凤眸微斜,不冷不淡的说道:“于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咱家岂敢假传圣旨?!”
于秋风脸色一僵,汗汗道:“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
杨礼不再看他,转而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二位这是想抗旨?”
闻舟冷着一张脸叩谢圣恩:“臣接旨!”
荆鱼只得作势谢恩。
杨礼这才重新展露笑颜:“那咱家就回京复命了!”
于秋风赶忙说道:“小杨公公一路奔波辛苦了,不如在军中歇息一晚再走?”
杨礼轻轻摆了摆手,婉拒道:“于将军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圣上还等着咱家复命,耽搁不得。”
于秋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也不好再强求,只能说道:“那公公一路小心,幽州离京都路途遥远,难保不会遇到些危险。”
杨礼微微颔首:“多谢将军挂怀,咱家自有分寸。”说罢便转身欲走。
这时,闻舟突然开口:“公公且慢。”
杨礼疑惑地回头,闻舟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公公回宫之后,若是圣上问及营中的情形,还望公公如实相告,这饷银之事若再不解决,军心怕是要乱了。”
杨礼目光闪动,轻声回道:“世子放心,咱家定将实情转达圣上。”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军营。
望着杨礼远去的背影,于秋风长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这一次,圣上能重视咱们的难处啊。”
闻舟看向手里的圣旨嗤笑一声:“咱们这陛下真是越来越……”
闻舟没有继续往下说,多少是有些大逆不道的。
“真是好大喜功!”
不料,荆鱼这胆子着实大,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了口,吓得于秋风急忙捂住荆鱼得嘴巴:“慎言啊!”
说罢,又急急忙忙的去探查帐外情况,好在周围便是连个苍蝇也是没有的。
“小荆将军哟!你可得小心点呐,要知道这隔墙有耳啊!”
荆鱼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我注意!我注意!”
“唉!其实想想也是啊!那高勾丽都已经打了好几年了,还是久攻不下。咱们陛下心里着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但就算再怎么急,也不该把这么重的担子全都压到你们两个人身上啊!”于秋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感慨。
当今圣上雄心壮志,立志要在史册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后世之人传颂其丰功伟绩。
自从敏德长公主不幸离世之后,圣上便开始雷厉风行地推行一系列重大变革。
首先便是对选官制度进行彻底革新。想当年,明帝虽然创立了科举考试,但却并未完全摒弃先朝的察举制度,而是两者并行不悖。如此做法,尚算温和,众人也还能够勉强接受。
然而到了夏承帝这里,他的手段可就强硬得多了!竟然毫不留情地直接将原有的察举制一举废除,只保留科举取士这一条途径。此等举措一出,顿时引得那些世家大族们怨声载道,纷纷表示难以接受。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察举制可是自家子弟入朝为官的重要通道啊!不过,像一些地处偏远的小小县城,由于资源匮乏、教育落后,寒门子弟获取读书机会寥寥无几,如知县这等小官仍旧是由人推荐胜任的。
紧接着,圣上又马不停蹄地下令多次大规模修缮和扩建长城。这项浩大工程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导致徭役赋税急速攀升。百姓们生活负担日益加重,苦不堪言。但圣上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一心一意只想开疆拓土,扩大国家版图。
于是乎,他的目光投向了周边众多势力:北方剽悍善战的匈奴,东北边陲的高句丽,西部高原上的吐蕃,南方的南诏、南越以及西南地区那错综复杂的九个部落……无一不是他欲征服之地。
只是南部地区错综复杂,便先将目光放在了北部。匈奴本是块难啃的骨头,不想却被荆鱼意外拿下,那么北部就只剩高句丽了。
闻舟微微皱起眉头,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郎求明原是想来看看京中如此急切地下发了何等旨意,不想在外却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不禁握紧了手中地八卦盘,心里思索着这样的皇帝他到底有没有效忠的必要?
不过片刻,他就放松了握紧的双手。
罢了,等战事结束,他便归隐山林。
如此旨意,自然休想瞒过乌其戈。
消息传来时,乌其戈正悠然自得地换药,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饰,仿若那玉饰是他的稀世珍宝。
听着探子的回报,乌其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宛如寒冬腊月的冰霜:“这大夏帝还真是好大喜功,全然不顾百姓死活。”话音未落,伤口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不禁嘶了一声。
高句丽王亦是冷哼一声,声音犹如惊雷炸响:“还真以为我们高句丽勇士是吃素的吗?!”
一旁的臣子急忙附和道:“大王,小殿下!如今这局势于我们大为有利,近来探子打探到边境尚有不少土匪流寇,若能招安,对我们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乌其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味,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那便去办吧!”乌其戈霍然站起身来,踱步至营帐门口,“你速速派人去和那些土匪交涉,许以重利!”
“遵命!殿下!”那臣子领了命,赶忙下去安排人手招安土匪之事。
而乌其戈则静静地伫立在营帐门口,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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