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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的星星罐,藏不住的偷偷喜欢。”

(一)

鹿漫漫有一个秘密,她藏了很久很久,小心翼翼地没让任何人发现,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让那个她最不想让知道的人发现。

二月的南方依然很冷,寒风直往人衣服缝里头吹,摇得周围的树晃成了妖魔的样子。

行人脚步匆匆地裹紧衣服低头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挂着红色灯笼的桥上站着一个人。

穿着单薄的少女孤零零,地站在桥上,手握着护河栏,垂着眼向下看着。

枯竭的河床里,灰色的石头裸露在外,没过人半高的河草疯长着,与这灰色相衬。

而这干涸的河水里,有一只孤零零的水鸟。

它慢悠悠地走着,在河草中穿行,好像在找着什么落单的猎物。

少女静静地看着,说是看,其实视线是有点涣散的。

“鹿漫漫——”一道呼喊从远处传来。

原本平静如死水般墨色的眸里像是忽然被灯映亮,带上了些细碎的光点。

被喊的少女慢吞吞地转头,还没看见那个人,便被一条温暖的围巾围住了颈。

红色的针织围巾带着上一个人的体温被围到了少女的脖子上,原本被冻得发白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宋勘哥。”少女在男生低头认真为她围着围巾的动作里,慢吞吞地喊了他一句。

同别人叫他“宋哥”不同,她连名带姓喊他哥。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你才是我哥。”宋勘语气里带了些怒意,嘴上丝毫不客气,却把人冻的通红僵硬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哈了口气,放自己手里暖着。

鹿漫漫的手被他放在手心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很快便他的便手会被她捂冰,她蜷了蜷手指,想让人把她的手松开,但那人却没动,她只好让他这么继续给她暖着。

少年皱着眉,重眸认真地看着手,春日里最想让人好的阳光落下来,正好打在他俊逸的脸上,也同样映在了少女的眼里。

鹿漫漫默默移开了视线,河底的水鸟忽地从半人高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好像已经找到了猎物,准备返回。

它张开翅膀,振着白色的羽毛,飞向天空,一只同样的鸟不知道从哪里跟着飞起,飞到它的身边,同它一起飞往远方。

“走吧,晚上要准备年夜,你也一起来帮个忙好了。”少年拉着少女的手,不由分说地便将人拉下桥来,往前走着。

鹿漫漫任他拉着,跟在他身后。

她用了好半天的时间试图找个好开口的时机,却被他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打断了。

她怕,她以后便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但她更怕,她会得到那个让她如坠深渊的答案。

“啊,对了,你那个星星罐子……”宋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

鹿漫漫动作一僵,连呼吸都摒住了,仿佛法庭上一个即将听候发落的罪犯。

“你怎么还放着啊,我还以为你早扔了呢。”少年似乎没察觉一般仍旧向前走着。

他还拉着她的手,但她却被那温度烫得想要逃离。

“宋勘哥。”鹿漫漫停下了脚步,宋勘也跟着停了下来,等着她说话。

“星星纸条上的字……”鹿漫漫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说着。

“哦,你说字啊。”宋勘忽然打断她的话,“你有写什么吗?我当时没戴眼镜,没看清楚。”

鹿漫漫抿唇,不再说话。

她不知道现在她心里是什么感受,或许是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劫后余生的隐秘欢喜,但无论怎样,都有种被石头堵住的感觉,怎么也呼吸不上来。

在宋勘看见她房间里桌子上的星星罐和写到一半的纸条时,他心里在想什么?

鹿漫漫不知道,也有点不敢知道。

有时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偷,凭白偷来被细心关照的五年,宋勘那么好,也值得更好的人,如果他只当自己是妹妹,她决不会越过雷池半步,哪怕一星半点。

十六岁的少女想不了那么远,却默默在心里这么想着。

(二)

她和宋勘相遇在五年前的冬天。

那年比今年还要冷。

她父亲又在和她母亲吵架。

新年的夜晚,她跑出门,在家门前的空地上蹲着。

重物砸到地上发出的闷响,仍能穿过门传到门外,她捂着耳,沉默地望着对面一个小男孩把细长的手拿烟花棒点燃。

火花在黑夜里划破夜晚的黑暗,在空中开出绚丽的花火,点亮了鹿漫漫墨色的眼。

她蹲在门前,身前是温暖的万家灯火,身后是支离破碎勉强拼凑的“家”。

女人的尖叫和男人意的叫吼穿过耳膜,鹿漫漫闭起眼,将头埋于双膝。

蓦地,一个温暖的事物贴上了她的手,那是一个人的手。

鹿漫漫抬头,眼前出现一个未点燃的烟花棒。

对门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她面前,向她递来一个烟花,笑着对她说:“要一起玩吗?”

路边的灯光昏昏暗暗,男孩的笑脸却被鹿漫漫看了个真切。

便神差地她点点头,男孩将她拉了起来,把她拉到他家门前的空地上。

一个面容和善温婉的女子正站在那里,向她们招手,笑着帮他们点燃烟花棒。

鹿漫漫后来才知道那个是男孩的姑姑。

橙色的花火在黑夜里炸开,像夏天盛开的花,向着热烈的阳光生长,只是它不一样,它向着黑夜,在少女的心中胜似朝阳。

“你叫什么名字啊?”鹿漫漫听见男孩问她。

“鹿漫漫。”她握着烟花棒,在空中挥出一个又一个的光圈。

男孩愣了几秒,乐开了:“啊,那我叫‘齐修远’。”

鹿漫漫还没搞清楚“那我叫”是什么意思,站在他们旁边的大人先笑了。

“小勘,不能这样子,快跟人家道歉。”女人无奈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有些哭笑不得。“对不起,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宋勘,你好啊。”宋勘笑着朝她伸出手来,脸上带着的笑比今早的太阳还要灿烂耀眼。

鹿漫漫还没搞清楚状况,但还是慢吞吞地伸出去,试探着和他握了一下。

她那时还不知道“路曼曼其修远兮”,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像一束热烈的光,忽然闯进她黯然无光的世界,拉住了她的手。

她很感谢宋勘,如果不是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黑夜里孤单地走多久。

(三)

宋勘的妈妈生了重病。

每次鹿漫漫的父母吵架,宋勘就会拉着她去他家里玩,有时候会一起做作业,有时候会一起玩叠纸,或者会一块儿看电视。

但无论她什么时候被拉过去,她都没怎么见过他的父母,只偶尔会看见他的姑姑,一次偷跑出去被她母亲发现后,她从她的口中知道了他家里的事情。

十四岁那年的冬天,他的妈妈被接走了。

那天,天气真的很冷,冷得鹿漫漫就算多,穿了几件还是感冒了。

她被留在空无一人的家里,静静地待着。

夕阳很早便沉了下去,人们也很少出门散步。

对面宋勘的家门前吵吵嚷嚷,救护车的尖叫很刺耳,划破玻璃窗传过来。

鹿漫漫望着窗外,在人来人往里寻找着。良久,她以平常难以一见的速度,从房间里拿了条围巾就冲了出去。

平日里慢吞吞的人头一次能动作那么快。

等到了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下立着一个人影,就孤零零地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

鹿漫漫心里一揪,跑上前去用围巾围住了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喊他:“宋勘哥。”

少年神色空洞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泪痕,眼底一片红色,没有什么反应。

他在害怕。

早上还在对他笑着,叮嘱他小心的人,现在便脸色苍白地被推上了救护车,他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但,他还是很害怕。

他觉得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的大脑里搅动着,让他现在根本无法思考。

他真的很害怕失去。

鹿漫漫伸手拉过他颤抖的手,放在自己手里用体温捂着。

宋勘没反应,她就这么站着。

路灯下,孤零零的少年和少女立在呼啸的风里,无法融入外界将要过年的热闹。

鹿漫漫不知道他们就这样站了多久,可能有半个小时,也可能只有几分钟。

漫长的死寂之后,爆竹声划过黑夜,在空中突兀传响,随之而来的彩色花火,点亮了半边天空。

宋勘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女被冻得耳和鼻子通红,冷得直打哆嗦了还不松开自己冰得跟石头一样的手。

“漫漫?你……”他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半晌说不出口。

灯光下,少女抬头,黑沉的眼像是藏了天空的星星,带着细碎的光望向他:“我带你去个地方。”

少女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便往某处去,宋勘挪动步子,跟在她身后。

挂着红色灯笼的桥上,水面被红光映出温暖的颜色,像是黑夜里的灯光长河,倒映着桥上灯火。

宋勘被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们在桥边的草地上停了下来,少女松开他的手,他下意识地蜷起了指。

鹿漫漫毫无形象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还示意宋勘坐下。

她不会安慰人,也觉得这种情况下任何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所以她选择了陪伴。

有些时候,无声的陪伴胜过一切。

(四)

宋勘的妈妈撑了下来,但状况仍旧不是很好。

鹿漫漫陪他渡过了漫长的冬天,终于在他脸上看见了笑。

“鹿漫漫,我说错了,我觉得你不是温吞的兔子,而是慢吞吞的乌龟。”

燎躁的盛夏,蝉鸣声声不息,微风拂过树梢,传起树叶的沙沙作响。

鹿漫漫埋头于数学题里,皱着眉,苦着脸,在纸上慢慢地写下答案。

刚写完,一抬眼,便听见少年的话。

“我……”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捏住了脸,剩下的话便都含糊了。

盛夏的风掠起窗前浅蓝色的窗帘,少年带着肆意的笑,一手捏着少女的脸,夏日里灿烂的阳光投下来,映在少年的脸上,他仿佛神祗般,在她眼中遍体通亮。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未在宋勘的眼里她也是那样子,拥着阳光。

“就算是乌龟,最后也到了终点线。”

龟兔赛跑的最后,是乌龟赢了,如果宋勘说她像乌龟,她也没什么话反驳,她的确做什么都慢慢吞吞的,但至少她能抵达终点,只不过过程慢了一些。

“这个。”宋勘从兜里拿出一个用丝帕包着的东西,递给她,“送给你。”

丝帕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串手链,链上串了许多青蓝色的小珠子,手链的中央却是一个红眼白毛的q版兔子,脖子上还围着条红色的围巾。

“生日快乐,漫漫。”

盛夏的风吹过树梢,斑驳的树影逃进了房间里,斜斜地搭在少年的肩上,少年黑色的眼给她一种璀璨的感觉。

宋勘的话,宋勘的笑,仿佛这盛夏难得可贵的风,在鹿漫漫心里,一住经年。

(五)

又是一年的冬天,十五岁的那年下了十五年里的第二场雪,第一场下在五岁,记忆已然模糊了,但第二场却难以错过。

鹿漫漫敲着桌面上的玻璃罐子,将写好的纸条折成星星扔了进去,然后拿起罐子晃了晃。

那是一天下午,宋勘过来看自己顺路和她一起回家时,在店里买了罐糖果。

她那时有点低血糖,所以宋勘身边总会带些像那样的水果糖,至于为什么不是鹿漫漫,她记性差,总是忘记这件事,结果总是让宋勘为这事操心,为了图个方便,他身上就总带着这种与他外表不符的东西。

十五岁的宋勘长得很有一种不好惹的感觉,狭长的眼看过来时,总有一种隐隐的压迫感,如果不是他那优异的成绩和随和的笑,总有人会认为他是不学无术的混子学生。

这样的人,却拿了罐糖,从里面抓了把放在她的兜里,然后又自己摸了把放自己兜里。当玻璃罐见底,他便把最后一点糖连同罐子递给他,闭起一只眼,颇为神秘地告诉她,这是个神奇的玻璃罐。

它可以装很多很多的东西,他说,她可以把想藏起来的秘密或看想实现的愿望写进去,然后她心里想的都可以实现了。

十五岁的鹿漫漫当然不相信,但鬼使神差地,她把玻璃罐收了起来,藏在书柜的最里面,然后真按他所说的,在纸条上写上一段话,折成星星丢进去。

那时的鹿漫漫并不知道,其实她自认为藏得很好的星星罐,在宋勘面前根本藏不住。

纷纷扬扬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不同于北方的狂犷地呼啸,南方的雪温和而又浪漫。

好不容易等学校放了学,没见过雪几面的南方学生们便开始了热烈的玩雪活动。

鹿漫漫蹲在家门口的平地上,从干净的地方找来一捧雪,小心翼翼地把雪抹在面前的一团事物上。

几次反复,等她腿得全然麻了,她才浅浅地笑了起来。

宋勘刚从家里面出来就看见对门院子里有个晃动的人影,他脸上带着笑,蹑手蹑脚地绕过去,然后用温暖的手心一下子覆住了人冰冷的耳朵。

那人果然动作一僵,迟钝地转过头来往后看,然后在看到一双笔直的腿后,后知后觉地抬起头,但看到是他后,又转了回去。

“玩什么呢?”见人不理他,宋勘来了兴趣。

宋勘往她身后看,却被鹿漫漫突然起身的动作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他便看到少女身形一晃,眼看着便要往前倒,他伸手一拽,直接将人揽了过来,这才防止了人跌倒的下场。

宋勘等人站稳,才慢慢松开,皱起眉,便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知道你……”

少女脸上带着浅笑,眼里有细碎的光。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女双手捧着递给他的一团白色事物给打断了。

“宋勘哥,送你。”鹿漫漫被雪冻得红肿的手上捧着个用雪堆成的白色兔子。

从放学到现在,她做了很久,幸好,没有被刚刚那一下弄坏。

宋勘望着她手里的那个雪兔子,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他又气又笑地一只接过那雪兔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兜里暖着。

“不喜欢吗?”鹿漫漫抬头望向他的脸,自己脸都冻红了,却还去问宋勘。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如果你没冻着,那可就更喜欢了。”他暖了一会儿她的手,然后找了个暖手宝塞她手里,又找了个地方把雪兔放下。

雪后,太阳出来了,辉煌的日光倾泻下来,落在宋勘家门前一个显眼的地方。

洁白的雪在日光下反射着金光,那里有两只用雪堆起的雪兔子,正依偎在一起儿。

(六)

“离婚!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

“离就离,漫漫你说,你要跟谁!”

十六岁的夏天,鹿漫漫的父母在家里碰见,又大吵了一架。

他们很少回来,如果回来,也会避着另一个

人,偶尔碰见,便会像这样吵上一回。十六岁的鹿漫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墨色的眼里无风无浪的平静,同冬日里的古井,黑沉得寂静。

她早就明白,会有那么一天。

夏日的桥下,河水没过枯水期的河床,目光下,水面上浮动着金色的光,微风过后,掠起光影。

鹿漫漫站在桥上,看着太阳往西边渐渐下落后的水面失去了金光。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同十二岁那年的冬天里一样,孤独地似乎没有什么能走近。等路灯都亮起来了,鹿漫漫才微微动了动地僵硬的脚,准备离开,刚要动作,一个人便从不知道的某处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宋勘哥?”鹿漫漫被人抱着差点喘不上气,轻轻推了推他。

少年气息不稳地抱着她,许是刚才的奔跑让他还没恢复,他把头埋在少女的颈弯里,闷声地说着:“别动。”

没有人知道他找了她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身形单薄的少女站在桥边时,心里有多害怕。

他把少女带离了桥边,好半晌才道:“我们回家吧。”

盛夏的晚风掠过水面,拂起少年人单薄的衣袖,风里,有一阵淡淡的草木香。

鹿漫漫望着眼前的少年,垂下眼不让人看到眼里闪动的泪光,低声说:“宋勘哥,我没有家了。”

父母离婚,勉强拼凑起来的家,勉强拼合的爱,还是走到了尽头,支离破碎。无论她再怎么粘合,碎了的东西,还是碎了。

他们会走向不同的线,而她却是他们错误相交的一个点,一个他们不愿重新返回的点,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也再不会回到从前了。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宋勘站在她面前时,她自以为可以忍住的泪水,还是渐渐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没有家了,宋勘。”

她第一次没有带称呼地喊他的名字,却让听到的人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揪紧。

盛夏的晚风里,明明是适合待在家里和家人吹着空调或者和家人到外面散心少女却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浮木一般抓着少年的衣服,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泪水很快沾湿宋勘的衣领,他任鹿漫漫就这么揪着他,身侧的手指蜷了又蜷,最后握成了一个拳。

他多想对她说:不要害怕,他就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七)

那天,他们在桥上站了很久,等鹿漫漫哭累了,他就把她牵到自己家去。

她的父母在吵完后,着手准备离婚的事,已经匆匆地离开,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就把她带到自己那去,他家里有他姑姑在,正好可以照顾她。

把鹿漫漫带回家后,宋雨铃起先还有点吃惊,但还是去端了杯热水,打了点热汤要给她擦脸。

宋雨铃用眼神示意宋勘,但他却完全当没看见,少女的手一直拉着他衣服的一角没有松开。

小小的一块儿布料被她就那样拉着,轻轻地,却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宋勘不忍心让她松开,便让她这么拽着。

等宋爱铃用热的毛巾轻轻擦她的脸时,神色空洞的少女才像一突然回了神一样。

她脸上浮现红晕,烧一样地烫到耳根,轻声嗫嚅了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谢谢”的话,缓缓地松开拽住他衣角的手,从他姑姑手里接过毛巾擦起脸来。

宋勘的视线移到被她拽过的衣角上,目光顿了顿,又不着声色地移开。

意料之中地,宋雨铃果然要留鹿漫漫在这里过夜,而也是意料之中的,她要回家去。

宋勘把人送到门口,等人开了门后,帮她打开了灯,原本漆黑地几近恐怖的屋子,这才稍微明亮了些。

因为担心鹿漫漫的状况,宋勘第一次上了楼,第一次站在她的房间里。

和他想象中的很像,很小的一个地方,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放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大大的书柜和一张床,一个衣柜,狭小的空间满满当当,但因为住的人爱干净,看着也很整齐。

鹿漫漫去了洗漱室,留他一个人在外面。

他目光一瞥,在书柜上的某处看见了一个半开的玻璃罐,他轻轻地挪开遮挡的书,看见罐子里被装了四分之三的星星折纸,以及纸星星之间的那条他亲手做的手链。

宋勘还记得当初他刚看见那罐星星折纸时的心情,很复杂,像一瓶混了不同味道的溶液,用语言难以描述。

他悄悄把书挪回原位,在看到少女出来时若有若无的偷偷一瞥,然后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的松了一口气,他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情绪是什么,只隐蔽地藏起。

(八)

宋勘没想到第二次自己到这来后会变成这样子。

他小心翼翼藏起来,想等他们有能力后再坦白的事,差点便被戳穿。

那天鹿漫漫的父母成功离了婚,过来看她,却正好同时撞上,原本可以平和地聊一聊,但那两个人却还和离婚前一样,揪着过去的往事不放。

鹿漫漫又跑了出去,同样的地方,不过不是盛夏。

在别人都和家人开开心心团聚的节,她一个人站在桥边。她在想什么,宋勘不知道。

他依旧和以前一样把她送回去,也是在那天,他不小心看见了桌上只写了一半的星星纸条。

上面写着:“宋勘,谢谢你,还有我喜……”

喜什么?他不敢往下去想,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怕只是他自作多情。

他怔愣的那瞬间,慢吞吞的人居然动作迅速地把桌上的纸条抽走,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默契地,两人都没提起这件事。

临走时,少女又一次拽住了他的衣角,和那天她第一次跑到桥边时一样,拉住了一块小小的布料,像是怕他消失。

宋勘觉得他真是败了,败给了一个温吞的,甚至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少女。

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时候的确很慢,但最后赢得比赛的,也是乌龟。

(九)

“宋哥,宋哥?隔壁那班花又来了,你真不去看看?”一个人过来把手一把拍在宋勘肩上,凑过来和明显正发愣的人讲着。

“嗯?你说什么?”宋勘回过神,看着好友唾沫横飞的样子,习以为常。

“就那个江晓丹啊,你真不动心?”

宋勘皱起了眉头,但看在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比较要好的能交心的朋友的份上,到底没说什么。

“我不喜欢她。”他站起来,往教室外走,准备去找鹿漫漫一起回去。

在他这个数学竞赛奖项拿到手软的学霸的帮助下,鹿漫漫偏弱的一科有了起色,甚至考上了市里的重高。

与他所在的理科班,她在另一幢的文科班。

隔壁的班花江晓丹一看见他,便追了过来,宋勘礼貌地同人讲了几句,便匆匆往前走。但没走几步,便被一群无聊的人缠住。

“你就是宋勘?”几个面色不善的男生围过来。

江晓丹在男生们围过来后,被宋勘使眼色掩护走了,但显然他们的目标是他。

“听说,你妈死了?”那几人毫不客气。

宋勘本来想息事宁人扬起的笑瞬间消失,冷冷地看着他们。

“就是这个小子?怎么会有人看上他?”

“哎,我还听说她妈妈生了重病,大前年就死了!”

他们也不干别的,就站在宋勘面前用言语侮辱他,想以此来激他,毕竟他们动手比宋勘动手,处罚来得重很多,他们也不傻。

宋勘沉默地站在人群中央,手渐渐握成拳。

“姜主任来了!”一道呼喊声从远处传来,他们往声源望去,果真看到了那个脸色沉得发黑的教导处主任。

“你们在干什么——”主任的声音由远及近。

混乱中,宋勘的手腕被拽住,被拉着向外跑。

秋天,风从萧瑟的落叶里吹过来,扬起少年少女洗得发白的校服衣角。

夕阳很快便要沉下去,鹿漫漫拉着宋勘跑到了桥边,在桥旁的草地上,毫无形象地坐了下来。

宋勘笑了笑,也学着她坐下来。

秋叶般红色的太阳沉沉地落下去,他们坐在被红色染得发光的草地上,看着夕阳落了下去,星辰翻转上天空。

良久,少女站了起来,从包里翻出一个玻璃罐子递给他。

鹿漫漫觉得今天一定是她这半辈子做过最大胆也是最疯狂的事了。

在看到宋勘身边多了个女生时,她想这么做的念头便越来越强烈。

拿着星星罐的手心越来越湿,那人好像被她的动作吓到,一时间没有反应。

去年年底,她不敢宣之于口的事物被她就这么放在阳光下,就像她那藏不住的星星罐子,藏不住的偷偷喜欢。

夕阳下,少女举着她藏起的东西递给少年,玻璃在余晖下熠熠生辉,仿佛夜晚的繁星。

宋勘再不能欺骗自己了,他能感受到鹿漫漫对他是真的喜欢,不是兄妹间的相互依赖,是小心翼翼的想要对她好,是想要触碰却又隐忍的收回手,是同他一样的想相伴一生的长久。

他接过那星星罐子,在鹿漫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微微睁大的墨色眸子里,对她说:“漫漫,我喜欢你。”

至少喜欢,让他先开口诉说。

他的妈妈曾经告诉他,有些事情经不起时间的等待,想要去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人的一生真的太短了,经不起那么多的遗憾。

“我,宋勘,喜欢鹿漫漫。”宋勘望进少女的眼,认真地道。

他曾以为是光救赎了他,但没想到在光的深处站着一个鹿漫漫。

(十)

光线划割玻璃,照进房间的桌上。

桌上有一本日记本,日记本上有一这么一个字:“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很幸运,我的今天,我的未来都有你,你是我穷及一生想要追求的挚爱,往后余生,感谢有你。”

字下面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穿着白色礼裙的女子牵着同样穿着白色礼服的男子站在夕阳下落的海边,光线落在女子腕间青蓝色的手链上,也落在放在镜头旁装满了折纸星星的玻璃罐子上。

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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