鼹鼠刚要屈膝行礼,乾隆仿若知晓他的意图,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干涩、机械,好似从牙缝中挤出,“免了,那宫女可曾招供?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鼹鼠不敢耽搁,赶忙从袖口中掏出供状,毕恭毕敬地放在乾隆的案前,微微弓着身子,低声道:“奴才觉得此事透着蹊跷,这宫女虽招供是受海贵人指使,可奴才心里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具体缘由,奴才一时又难以言明。”
乾隆伸手拿起供状,目光如炬,快速浏览一遍,眉头紧锁,继而问道:“如今除了海贵人,还有其他可疑之人吗?”
鼹鼠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笃定,“没有。”
乾隆闻言,连思索的片刻都省去,直接下令,“那就把她带到你们的暗卫地牢审讯,朕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言罢,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狠厉,那是帝王不容侵犯的威严。
鼹鼠闻言,不禁迟疑了一瞬,毕竟海贵人是皇上的嫔妃,身份尊贵,与寻常宫女截然不同。
一旦动用刑罚,按规矩,有时难免需要褪去衣衫,这于皇家颜面……
可他抬眼瞥见主子那不容置疑的神情,便明白心意已决,再多言亦是徒劳,于是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说罢,转身匆匆离开养心殿。
乾隆望着鼹鼠离去的背影,顿感心力交瘁,无心再批阅奏折。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来到与云儿一同休憩的床榻旁,此刻,床榻之上空空荡荡,只剩他孤身一人。
他缓缓坐下,却连眼睛都不敢阖上,只要一闭眼,要么是云儿满脸痛苦,向他拼命求救的凄惨画面;
要么是往昔两人相处时,你侬我侬、缱绻缠绵的温馨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停回放。
他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周遭的一切,可眼中却空洞无神。
每一次呼吸,都好似有千万根针在扎他的心,痛意蔓延至全身,让他几近窒息,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深渊,难以自拔。
慈宁宫
这一日,太后的心情格外畅快,用晚膳时,竟比平日多用了半碗,她挥了挥手,屏退身侧侍奉的众人,只留下桂嬷嬷在旁。
太后斜倚在榻上,身上的凤袍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华贵非常。
她转头看向桂嬷嬷,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说,这次究竟是哪位有这等手段,敢在宫里头兴风作浪?
哀家本以为这满宫的嫔妃,皆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平日里只知道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没成想,这次一出手,竟是个大杀招,瞧瞧这手段,比哀家还狠辣几分。
哀家不过是想略施惩戒,绝了那狐媚子的子嗣,让她日后没了依傍,可这人倒好,一出手,竟是直冲着要那狐媚子的命去了。”
桂嬷嬷垂手站在一旁,微微躬身,听闻太后所言,轻声附和道:“老佛爷,这宫里头的事儿,错综复杂,咱们此时若是贸然插手去查,怕是会引火烧身,依老奴之见,不如静候佳音,坐山观虎斗。”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声说道:“你说得不对,依哀家看此时出手才是最合理的时机,因为可以浑水摸鱼!”
太后慵懒地靠坐在雕花梨木椅上,身上的锦袍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绣工精美的金线在烛光下闪烁着奢靡光芒,愈发衬得她仪态威严。
桂嬷嬷弓着腰,碎步轻移至太后身旁,像只谨慎的老猫,将头微微压低,声音仿若蚊蝇细语,神秘兮兮地开口,“老佛爷,英明,老奴就没想到这个,那之前咱们精心备下的那个人,要不要现在召进宫来?”
太后正闲闲地摆弄着修长手指上那精致繁复的护甲,护甲上镶嵌的红宝石、祖母绿,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射出幽魅冷光,映得她的面容仿若蒙着一层神秘面纱,阴晴不定。
听了桂嬷嬷的话,她嘴角轻轻一勾,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那笑容仿若寒夜中的一点星火,转瞬即逝。
她慢悠悠地启唇,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哼,那狐媚子走了,咱们准备的人,正好派上大用场,只不过,这事儿可得好生谋划一番。
绝不能让人瞧出半点儿破绽,尤其不能由哀家出面来提这茬儿,你且去安排一下。”
桂嬷嬷脑袋点得像捣蒜,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狡黠之光,连忙应道:“老佛爷放心,奴婢心里跟明镜似的,定会妥妥当当看着办。”
可话说完,她却又像是被什么念头绊住了脚,脚步一顿,迟疑了片刻。
紧接着,她眼珠一转,再次像只偷了腥的猫凑近太后,声音压得更低,仿若怕被空气偷听了去:“老佛爷,您说这萧妃娘娘莫名失踪,如今宫里头都传得沸沸扬扬,跟煮开的热粥似的。
咱们要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变成新的萧妃娘娘,由额驸亲自接回宫中,您看这招咋样?这万一成了,您的心愿不就达到了吗?若是不成,我们也没有损失!”
太后眼眸霍然一亮,仿若暗夜中点亮的明灯,显然来了兴致。
她挺直了身子,原本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也收了回来,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扶手,笃笃笃,每一下都似敲在桂嬷嬷的心尖儿上,“这人哀家还没见过,模样品性到底如何,能不能成事,你可得把好关。
不过,你既有这想法,不妨从中斡旋斡旋,若真能成事,哀家定重重有赏,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吃香的喝辣的,在这宫里横着走。”
桂嬷嬷心头狂喜,脸上却还维持着那副谦卑恭谨的模样,忙不迭地屈膝行礼,应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定不辜负老佛爷的厚爱与期望。”
说罢,她倒退着缓缓出了暖阁,脚步轻盈得仿若踩在云朵上,却又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急切,好似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拉开一场瞒天过海、惊心动魄的大戏帷幕。
而太后则重新靠回椅背,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算计的笑,眼睛盯着摇曳的烛光,仿若透过那跳跃的火苗,已然看到了日后大权在握、唯我独尊的景象。
这宫里的风云,怕是又要被这二人搅得翻天覆地,再起波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