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户见这小丫头一脸认真,也逗起她来。
“那你怎么证明这里是你的地盘啊?”
小丫头眼眸明亮,饶有自信地指了指地。
三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地上有一圈摆得整整齐齐的彩色小石头,正正好好围着这草垛形成了一个小圈。
“这便是我的地盘了!”
三人“噗”得笑出了声。
叶倾城俯下腰来,哄着她,问道:“好好好……本奴仆想问问公主殿下,你可是住在这附近呀?”
那一小丫头笑得灿烂极了,连连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就住在那边!”
小丫头心思单纯,元气十足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宅子。
那边是块小有规模的聚集地,有大概五六座宅子的样子,门前铺着石板路,路边树木高大,还随意地栽着小片的竹子。
叶倾城用手指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冰冰凉凉的,“我叫倾城,‘公主殿下’叫什么名字呀?”
小丫头眼睛笑得弯弯的,一脸骄傲:“我叫扶楹,‘燕雀满檐楹,鸿鹄抟扶摇’的扶楹。”
“好名字!不愧是竹山堂附近的住户!”倾城感叹着,继续说:“不过我们还有事要做,不能陪你了。今日这般冷,你一直在外玩会着凉的,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说着,叶倾城拉起这小丫头的手,便一起走上了石板路。
扶楹的小手冰凉,叶倾城帮她搓了搓,才稍微暖和了点。
她家在这一小片民居的最外面,门头宽大,但门前的石柱已经斑驳。
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却没有写上姓氏,随着秋风轻微摇摆着,发出了纸张快速摆动的声音。
“改日再来找你玩吧!”
三人正要与她告别。
徐宁忽然扯了扯叶倾城的衣角,“倾城、一户,你们看!那棵是不是槐树?”
在这小片民居的稍深处,一棵槐树正孤零零地屹立在一角,那槐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似是有些年头了。
扶楹见他们对槐树感兴趣,又蹦蹦跳跳地跑回了门口,笑盈盈地说:“那是宋婆婆家,听闻婆婆家都是读书人,所以种了槐树,满门踏槐,以求三公。”
原来这就是宋宅,居然歪打正着地就找到了。
叶倾城摸着她的脑袋,“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扶楹得意极了:“那当然了!”
三人一起走进宋宅。
与那扶楹家不同的是,宋宅的门脸较窄,正对着大槐树,门口两尊石狮子身上刻着雕花,大门敞开着,正中挂着把桃木剑,剑穗已经掉了颜色,变得粉粉白白的。
万一户叩了叩门,见无人回应,便大声问道:“有人在么?在下叶氏牙郎万一户,前来问宅!”
还是没有声响。
三人面面相觑,“怎么办?”叶倾城有些焦急。
“没关系的!我带你们进去!宋婆婆耳朵不灵光,听不见的!”
扶楹不知何时又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香梨一边啃着,一边蹦跳着带路。
三人跟着她进了宋宅。
过了影壁,便是精致的小庭院。庭院里栽着各色的菊花,都开得甚为绚丽,一棵歪脖子树下,是一木头的摇椅,宋老夫人正躺在上面,咯吱咯吱地摇晃着。
“婆婆!有人来找您!”小扶楹几步便奔了过去,把小脸扶在宋老夫人那摇椅的扶手上。
宋老夫人文气极了,虽年纪已长,却还穿得如少妇般的衣裙,把自己打扮得精致美丽,特别有精气神儿。
她被小丫头的清脆叫声唤醒。
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起床气,慢腾腾地坐直了上身,每一个动作都夹杂着因耗费力气而发出的吭叽声。
叶倾城恭敬地给宋老夫人行礼,“叶氏牙行叶倾城,前来问宅!因叩门无应,未经允许便进了您的宅院,还请宋老夫人原谅。”
宋老夫人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三人。
当她看向万一户时,面色突然有了神采,眼里仿佛有眼泪在波波动,将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他。
万一户惶恐万分,连忙蹲在老夫人身边。
“宋郎,你终于回来了。”
宋老夫人像是把万一户认错成了别人,宋郎……应该就是她的夫君了吧。
“我今日可美?将军来信,只告知你们已在路上。我一时激动,却忘了问你们何时能到长安,只好日日都穿上这件新做的衣裳,你可认出这布料是你从西凉带回来的那匹了么?我觉得美极了,是长安独一无二的花样,便做成了衣裳。”
宋老夫人一席话,让在场三个人都伤感起来。
她是已然忘记了,宋郎君已经失踪多年了么……
万一户磕磕巴巴地回应着,“老夫人……我……”
叶倾城对万一户一个劲儿的摇头,如果这个误会能让宋老夫人得到一时的幸福,便误会下去吧。
万一户闭了嘴,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宋老夫人开心极了,嘴角勾起了好看的弧度,“你为何还背着这剑?你忘了你答应我的,只要进了庭院便不再碰刀剑了!还不快取下来!”
她撒娇的语气就如少女一般娇俏,三人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
宋老夫人想要起身帮万一户取剑,却在正要起身的那一刻晕了过去。
万一户手急眼快地扶住了她。
徐宁叹气:“应是一时太过激动了。我们先扶她进去吧。”
宋老夫人房内。
安置好宋老夫人后,徐宁煮了滋补的汤药等老夫人醒,万一户在门外守候,叶倾城则参观起宋老夫人的房间了。
房间里的家具都有些陈旧,但各处都洁净整齐。尤其是老夫人的螺钿盒子,各个擦得锃亮。
刚进门的位置被屏风隔出了一个小方厅,摆着张已经磨损严重的绣床,一旁挂着的是老夫人挚爱的衣裙。
叶倾城盯着屏风上的字,“尔尔辞晚,朝朝辞暮,碎碎念安安。”
落款是宋怀风,一旁的印章有些看不清了,应当是他的字吧。
哎,他们一定很相爱吧。
叶倾城正发着呆。
咯吱——
门忽然被打开,走进来一看似三十多岁、穿着极素净的娘子。
“你们是何人?”她的眼神充满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