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二楼的窗子被打开。
陈勿再次出现在了窗口,她仰着头看向了星空,喃喃道:“阿耶,勿儿真是太笨了,还是听不懂星星说的话。”
季明熙见勿儿露面,喜不自禁,开心地看向了倾城和徐宁。
但下一秒,季明熙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他看到,季淮偷偷地又抽出了一支弓箭,正对着二楼窗口在瞄准。
“阿耶,不要啊!”季明熙焦急地喊道。
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二楼的陈勿也受了惊吓,惊慌地看向庭院。
但季国公的箭,已在弦上,众人焦急,但措手不及。
就在他要松手的瞬间,广阳夫人突然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将季国公撞倒。
咣当——
二人一起重重倒地。
那箭头擦伤了广阳夫人的手臂,鲜血沿着她的胳膊不停地往下流,但也因此偏了方向,笔直地插入到亭阁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木梁上。
众人再次看向二楼的窗子,想确认陈勿的安危。
只见站在窗口处的已是闭着眼睛,紧紧护住陈勿的季之言。
在众人的惊异中,季之言缓缓睁眼,冷冷地看向庭院中的众人,居高临下。
季夫人捂着胸口,终于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但又突然大哭了起来,她神色严厉地哭喊着:“季之言,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何等尊贵!怎么能给一个野丫头挡箭!若是受了伤,你让阿母怎么活?!”
此时,陈勿也站回了窗口,与季之言并肩而立。
季夫人惊讶:“你们……你们俩是商量好的?一起在演戏?为什么?”
陈勿没有回答季夫人,只怔怔地盯着庭院里的季明熙,眼中透着满满的怒色。
季明熙在原地颤栗着,却没有解释一句。
叶倾城见状,心想勿儿一定是误会了明熙,她平生最怕这种因为不长嘴而产生的误会。
这可不行!她定要为小世子伸冤!
眼看着陈勿便要转身离去,叶倾城连忙揽过了不知所措的季明熙,代他喊道:“勿儿、之言,不是这样的,小世子他没有骗你们!是他发现了季国公要出箭,他也极力阻止了,这只是个意外,他没有说谎!”
季明熙听到倾城的话,再也绷不住了。
激动地直接扑到她怀里,终于委屈地大哭起来,“倾城姑姑,我真的没有……”
倾城搂着他安慰道:“我知道……别担心,勿儿和之言也知道了。”
正在此时。
“来人,上去把人给我抓下来!”被扑倒的季国公怒气道。
“我看谁敢动手!”广阳夫人不顾自己的伤势,强势拦在了庭院前。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那胡姬舞娘眼眸一沉,趁机娇嗔地哄起火来:“国公爷生这么大气作甚?为个野丫头伤了身可不值得。”
“您也莫怪了广阳夫人,夫人怕是今日太过操劳,一时脑筋不清楚了。您一箭未中,再射一箭便好了嘛。”
说罢,她温柔地又递了一支箭到季国公的手上。
“让奴家,再欣赏一次国公爷的英姿。”
季国公怒气上头,冷哼了一声,便又举起了弓箭。
陈淑也毫不示弱,捂着流血的手臂,直接站到了季国公的弓箭前。
顷刻间,她眼底的恨意如同暗潮般涌上。
“陈淑,你让开!你再胡闹,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杀了!”季国公不耐烦地吼道。
话音刚落,季淑仪便也红了眼,她难得一见地挡在了陈淑前面,为她求起了情。
“请阿兄手下留情,若您要杀了陈淑,便连淑仪一起杀了吧!”
季国公叹了口气,“淑仪,你信为兄,我绝不会伤到之言,你快拉着她一起让开!”
“季淮!她是你的女儿!你若还想听那妖女教唆,你便动手吧!”陈淑冷冷地说道。
庭院中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
季国公不可置信:“夫人竟为了这丫头,连这种胡话都说得出口?我与陈夫人今日第一次相见,那丫头怎么可能是我的女儿!”
陈淑绕过季淑仪,又强硬地往前迈了一步,直接用手抓住季国公的箭头,淡漠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现在告诉你,陈勿,才是你我的亲生女儿。”
季国公痴痴地放下了弓箭,机械地推开一旁的胡姬。
“你说清楚!这玩笑可开不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叶倾城连忙捂住了小世子的耳朵,她四处张望寻找着世子房里的家仆。
“快,带世子回房间休息!”
季明熙挣开家仆的束缚,咬着嘴唇对倾城吐了句:“倾城姑姑,我想听,可以么?”
倾城害怕真相伤人,正犹豫不决。
“倾城,广阳夫人既然选择现在说出来,便一定有她的道理。有些事,我们无权阻碍,他有权知道。”郭子维正色道。
倾城听了子维的话,缓缓松开了手。
季明熙再次看向陈勿,陈勿也愣在原地,正痴痴地望着广阳夫人。
之言在一旁向季明熙默契地眨了个眼,他这才放心。
秋夜里的庭院,凉飕飕的,吹得亭阁的木头门窗咯吱咯吱地响个不停。
就像此时庭院中众人的心情,无法平静。
在众人目光下,陈淑利落地拔下发簪,她的头发随风飘散开来,眼神中略带着凄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痴笑起来。
笑声在庭院中回荡着,凉意沁透了庭院中的每一处。
叶倾城不禁打了个激灵,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
陈淑笑了许久,最后甚至干咳起来。
季国公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他轻轻唤了声:“淑儿~”
陈淑听见他的呼唤,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小世子身边,倾城和子维懂事地靠到了一旁,给他们母子二人留出了空间。
陈淑将小世子抱在怀里,“明熙要记住,你永远都是阿母的心肝宝贝,无论你是何身份,身处何方。”
季明熙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寒风吹过。
陈淑眼神空洞地转过身去,面向众人,徐徐地说起了过往:“当年,我陈家因护送一株稀有药草有误被坑害,全家被褫夺封号,家道中落。我耶娘不甘,除了兄长陈安,我与三弟陈玉均被他们找了人牙子,卖给了他人。三弟福缘深厚,去了真心待他的人家,还考取了功名,迎娶了青莲这样的贤妻。”
“但我却没这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