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夜晚,叶溪亭给柳阴他们饭里都下了些药,等他们熟睡之后,连忙出了门。
地底下,有一条长街。
街上挂满了绿油油的灯笼,营造出一种地府的阴森气息,。
路的尽头是一栋高楼,它还未亮灯,像沉睡的巨兽一般匍匐在这里。
路边还有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他们在叫嚷着自己的药有多好多好,什么吃以后了八十老人健步如飞,十岁儿子包中状元,向不懂行的路人兜售。
“啊,乌侑姑娘,我和我师弟他们走丢了,要不我们一起吧。”慕长风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住了叶溪亭。
“能在这里遇见你简直说明我们心中有灵……你去哪啊!喂!”
叶溪亭也懒得纠正他的错处了,拔腿就跑了。
慕长风只是脑子笨,但功夫不差,他两三步就追上了叶溪亭。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听人把话讲完啊,这很没礼貌的啊。”慕长风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根本甩不掉。
叶溪亭已经放弃挣扎了,她只顾走她的也懒得管慕长风了。
“你费劲心思来这里,到底是想要什么?”慕长风凑到她跟前问道。
叶溪亭反问:“你呢?”
慕长风根本没过脑子,什么话都往外说:“我就是想要那把绝世无双剑,听说是战国的,可厉害了呢。”
“不过我有些同门来是为了赚点快钱。你看这些头脑蠢笨的富商,动不动就想着灭人口……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叶溪亭皱眉:“等会儿,你们飘渺山不是名门正派吗?”
慕长风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充:“……也只是有些同门,我们大部分都是很正派的!”
叶溪亭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正派了,看着眼前乌泱泱聚在一起的人,她主动问道:“这灯怎么还没开?”
“暗镜教还没到呢,他们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呢。”
慕长风刚说完,一辆暗红色的花车缓缓驶来。
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就连卖假药的也卷铺子走人了。
花车上,左边是一个面若桃花,脸色却憔悴不堪的病弱公子,右边是一个带着面纱却十分高傲的红衣女子。
“左边是左护法飞羽,你别看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暗镜教的出神入化的暗器都是摹得他的;右边是右护法木槿,四年前才杀了前护法秦茗上位,听说她是从死士的身份走到的这一步,身上还有金丝蛊,确实厉害。”慕长风面色凝重道。
四人方阵中,叶溪亭一眼就看见了蝶骨。
她早就该料到得,能在北卞城如此放肆的,只能有暗镜教了。
不过最让她不安的是,那个红衣女子真的好像叶玉槿,就算戴着面纱,她也能感受到熟悉。
珍宝阁的灯火一瞬间亮起,将整个地下城照亮。
可是无人敢上前一步。
木槿好心搀扶着飞羽缓缓走下花车,待到暗镜教的人全进去后,所有人才敢动作。
叶溪亭使自己暂时忘了暗镜教,打趣道:“怎么你们飘渺山没这排场?”
“这珍宝阁是他们出资修的,让他们拽一下也无妨。”
这时候叶溪亭倒真情实感地笑了:“进去吧,看看到底是什么名堂。”
一进珍宝阁慕长风就跑的没影了,叶溪亭懒得浪费时去找他。
她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裴影,大概她和自己走的不是一个通道吧。
一楼就是普普通通的拍卖,叶溪亭听了会儿报幕,发现根本没有她要找的解药,不过她倒是看见了坐在一旁等着他的绝世宝剑的慕长风。
慕长风是个好人,但是叶溪亭是真的不想再和他聊天浪费时间,她偷偷转身离开,上了二楼。
叶溪亭刚上二楼,就有个姑娘上前为她带路。
“请问姑娘是有求于人还是乐于助人呢?”带路的姑娘笑道。
叶溪亭心想,来这不都是以物易物吗?这么还乐于助人上了,这成语使用的,简直跟慕长风没有区别啊。
“有求于人。”叶溪亭直说了。
姑娘带着叶溪亭走到一个空帘子后,说道:“您只需要在纸上写下所求,若有好心人,自会前来相助。”
叶溪亭等着姑娘拿纸,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她突然顿悟,问道:“多少钱?”
“十万两……银票。”
叶溪亭真想骂人啊,万一她坐这一下午没人来怎么办,十万买杯茶喝吗?
不过好在不是十万两黄金啊,要是真这个价她还得先去“助人为乐”赚点钱。
叶溪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递给她:“数数。”
姑娘高兴地接过,连忙拿出纸笔,顺便叮嘱叶溪亭:“写完挂那里,记得写自己座号。”
说完她就去接待下一个人去了,叶溪亭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感叹照这个效率这一天林府到底要赚多少钱。
叶溪亭拿到了纸笔,默画出柳阴身上的蛊纹,写上自己的座号,将它挂在一块屏风上。
她凑到屏风上去看别人的纸,看看有没有什么途径能赚回那十万银票。可上面无非就是救人杀人的事,完全没有叶溪亭能干的事。
除开主动攻击,她叶溪亭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南流好百姓。
不过倒有一条吸引了她的注意。
“洛护西南村,裴家,屠。”
字迹工整娟秀,叶溪亭一时没有认出来,但已经猜到了是何人所写。
一定是裴影。
刚刚好她俩座位号还挨着,可叶溪亭一想到裴影不愿和她讲自己来这的目的,就放弃了找她搭话的念想。
叶溪亭回到自己位置上耐心等待“好心人”的相助。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终于听见了有人的声音。
“原来是您。”
她睁开眼睛却没看见人。
哦,原来是在叶溪亭隔壁。
裴影的声音从隔壁响起,听上去她十分高兴:“不然呢?你以为会是何人?”
“我以为会是您的仇人,在下犹豫再三,才敢接下帖子。”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人敢来的吗?”
“毕竟谁也没料到,有人会亲手雇人杀自己亲人。”
“等你到了我这步,就会明白的。死人,才是最值得缅怀的。”
……
后面的话叶溪亭就听不清了,大概是开条件什么的,最后加上封口费一共给得是十万两黄金。
听到离去的脚步声,叶溪亭探出脑袋只看见裴影的背影。
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叶溪亭左等右等还没见人,她都害怕等会迷药效果过去了柳阴他们出来找她。
“这张图是你画的?”
在叶溪亭打算离去的时候,一个衣着朴素,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拿着她的那张画稿敲了敲她的桌子。
叶溪亭请她坐下,为她倒了杯茶。
“您认识这个?”叶溪亭毕恭毕敬地问道。
女人接过茶杯,说道:“这个蛊是我和我师妹共同研制的,你也真是大胆,敢把这种东西挂出来。”
叶溪亭不解,问道:“为何如此说?”
“我师妹与我研制完后,她就毅然离开了药毒谷,去了暗镜教,凭借这个蛊当上了右护法,利用这个蛊养了一堆死士。你把蛊纹挂出来,不就是不打自招,你收服了一个暗镜教的死士?还妄图救他。这可是暗镜教的地盘。不过师妹最得意的蛊却是金丝蛊,蛊虫一旦种下就会融入血肉,蛊虫一死,那么寄主必死,这个蛊无解。”
叶溪亭有些紧张,她靠近女人问道:“只要能救,您随便开价。”
“不,”女人摇了摇头,“我不要钱。”
不要钱的东西才最难解决。
叶溪亭面色凝重,低声问道:“那您要什么。”
“我要林木和林环冰的命。”
叶溪亭拧了拧眉,杀倒是好杀,但是善后这件事真难办啊。
“你不要再想其他法子了,能救你的人的只有我,也许暗镜教中会有解药,但是他们会给吗?想必你比我清楚。”
叶溪亭看得出来这女人是真心想杀他们,也明白她为何不像自己一样花十万两银子坐在这干等。
等会她刚挂上“杀人启示”,就会被周围林府的人拉下去斩了。
叶溪亭还是问道:“为何?”
“他杀了我亲妹妹。”
女人的声音平静沧桑,没有忧伤,像从无边之际传来。
“父母去得早,我和我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日子不算富裕,但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光,我很高兴。可是好景不长,妹妹被人牙子拐走,去林府做了婢女。我当时以为她死了,就独自一人去了药毒谷学医,有日我出谷行医,就看见妹妹大着个肚子还在外面擦地,你知道吗,我当时真想冲上去把他们林府砸得稀巴烂。”
女人眼中流下了泪,叶溪亭走到她身边为她顺背。
“若是如此,那确实该死。”叶溪亭说道。
女人拭去泪,继续说道:\"我已经有足够的钱了,我想把她带走,可是她不愿,她说,要是生下来的是个男孩,或许林木会去了她的奴籍,抬她做妾室。生下的确实是个男孩,也确实让她做了妾。可是,我没想到……儿子,居然能亲手杀了自己母亲。\"
叶溪亭小心问道:“可是林环冰?”
“林木一直看不惯妹妹,连带着看不惯林环冰,”女人摇了摇头,“可我没想到,他为了向他父亲表忠心,竟能狠心亲手杀了自己母亲!”
叶溪亭已经完全共情了这个苦命的女人,她桌子一敲:“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不弄死他们两个我不姓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