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徐府的马车送完任府母女后,回到了自己府上。
徐子期一下马车,就跟个炮弹似的,狂冲进府邸,嘴中还喊着:“父亲……父亲……老爹……”
云氏一下马车就不见了儿子的身影,只余他那大嗓门盘旋在头顶上空。
云氏气得双手叉腰,骂道:“小兔崽子,没个正形,等老娘将你的嘴缝起来,看你还怎么叫!”
说着,她提着裙摆追进了府邸。
徐府的丫鬟小厮早已司空见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垂眸不语。
徐子期一路跑到了书房前,推门进去,大喊:“父亲!”
徐按忙活了几日,今日元宵,户部分两批休上下半日。
他休的是下半日,也才刚回府踱进书房。
见小儿子这般莽撞的冲进来,徐桉斥道:“看你像什么样子,莽莽撞撞的,进长辈的书房连门都不敲,谁教你的?”
徐子期垂着脑袋,乖乖认错。
“父亲,我错了。”
“出去,重来一次!”
“哦。”
徐子期乖乖出了书房,将书房门关上。
正要抬手敲门,就被他娘的九阴白骨爪拧住了后领。
“小兔崽子,大吼大叫什么?一个府邸都能听到你的大嗓门。能不能跟你娘学学,斯文一点,秀气一点,淑女……”
啊呸,什么淑女。
她儿子要是淑女,那不就成了一个娘娘腔的胖子?
云氏忙纠正说辞,总结:“总之,就是要沉稳一点,不可在府上如此大喊大叫!”
徐子期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真的就没见过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母亲。
他乖乖低头:“娘,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走,趁你父亲不在家,为娘带你去加餐。”
徐子期惊恐,朝她挤眉弄眼,比手画脚,示意书房里还有人。
结果云氏完全不跟自己儿子连心,一脸担忧问:“儿砸,你眼睛怎么了?可是刚刚跑太快,进沙子了?”
徐子期欲哭无泪。
云氏正要俯身去查看他的眼睛,就见身旁的书房门猛然从里头打开。
云氏傻眼。
“相……相……相公,你不是说今天不休沐吗?”
徐桉的脸黑得厉害:“趁我不在家,给他加餐?你看他都胖成什么样了。再如此下去,得滚着走!”
云氏眼眸微转,忙认错。
“相公,我就是看期儿这段时间眼睛都饿大了,明日不是要带他进宫拜见昭仪娘娘吗?我担心娘娘看了会心疼,所以才想着给他加一顿的……”
听她提到嫡妹,徐桉原本冷沉的神色柔和了不少,眼中是复杂的情绪。
“明日多给娘娘带些民间的吃食和小玩意进去,她未进宫前,最是喜欢那些东西。”
“相公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徐桉点头,看着自家儿子努力睁大的眼睛。
“这么急急忙忙来见为父,所为何事?”
徐子期又朝他挤眉弄眼。
徐桉看向云氏:“夫人,你不去厨房看一下?今夜元宵宴,叔伯几家都会过来用膳,别出了什么岔子。”
“对对对……”
云氏拍额,我这就去看看,别真出什么岔子闹笑话。
说着,她也不管自己的小胖崽了,大步离去。
徐桉带着儿子进了书房,看了眼他从始至终紧紧抱着的大盒子问:“这是何物?”
徐子期闻言,忙给他显摆:“父亲,这是殿下赏给我的!”
“殿下?哪个殿下?”
“太子殿下呀。”
才坐下没多久的徐桉猛然起身。
“你今日在护国寺见了太子殿下?如何进去的?”
徐子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跟任伯父一起进去的呀。”
徐桉拧眉,太子被囚禁在护国寺,任睢负责看守,闲人不得私自进入,他不可能自己带头犯错才对。
“你任伯父为何要带你进去?进去作甚?”
“任伯父带霜儿进去给殿下磕头,我就跟着进去了,也给殿下磕了个头,所以殿下就赏了我这个,还赏了霜儿一套特别漂亮的娃娃。但任伯父嘱咐我,不可与别人说今日之事,只能同父亲说。”
徐桉背着手,在书房转圈。
特意带霜儿进去磕头,还嘱咐期儿不能同外人说此事。
徐桉沉思片刻,眼眸猛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他视线重新落在徐子期身上,急切问:“还有其他的吗?”
徐子期点头,激动道:“父亲,殿下就是除岁那夜救火之人!”
“你说什么?”
徐桉的嗓音猛然提高了几个度,一改往日的稳重,眼睛都瞪圆了。
徐子期挠头,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徐桉急躁的在书房里转了几圈。
除岁那夜,面具男子喷水救火,他亲眼目睹。
那男子长身玉立,身姿挺拔,气势非凡。
一看便非常人。
可太子殿下腿被废之事,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且还囚禁在护国寺。
不止是他,估计京中不会有人将那面具男子和太子殿下联系在一起。
徐桉找自己儿子确认:“这事也是你任伯父同你说的?”
不太可能。
徐子期摇头:“是儿子自己发现的。那夜爱吃糖人的大哥哥和今日的殿下身形一模一样,声音也一样,说话的语气也一样,儿子肯定不会认错的。”
自己这个儿子胖是胖了点,但聪明得很,既然他这般确定,那便真的是了。
徐桉蹲下身子,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沉声嘱咐。
“子期,就像你任伯伯所说的,为父也再嘱咐你一遍。今日之事切不可同为父以外的人说,你娘都不行,记住了吗?”
徐子期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儿子定会保守秘密。”
徐桉点头,思考任睢今日的举动。
这不得不让人深思,他带霜儿那孩子进去给太子磕头,只有一个可能,太子对霜儿有恩。
至于什么恩,已经不言而喻。
霜儿之前生命垂危,任睢带回府两盒药,就让孩子起死回生。
顾家老太君原没几日活了,去了一趟护国寺回来,便生生捡回来了一条命。
如此说来,人是太子救的。
只是他从未听过太子殿下会医术。
顾老太君下山后,衡之独自在护国寺为老太君祈福了几日。
再下山时,衡之带了重礼去任道谢。
去完任府又来了徐府,和他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大体是让他和父亲切莫随波逐流站队几位王爷,说是朝中局势还未明朗,不要冒险。
他和父亲确实急着站队。
自古以来,从龙之功远大于皇帝登基后再攀附效命。
他与父亲必须尽快站对位置,有了从龙之功,救蓁儿出宫的几率才最大。
他们原本深思熟虑后,选定了成王。
可因顾衡之的话,又生出了犹豫。
顾衡之不可能莫名其妙点他。
任睢今日的举动,也是在点他。
他再不明白,便可以摘下乌纱帽,去找块模样好的地种了。
徐桉将自己的儿子打发走,又叫了一名在院中忙活的小厮。
“你去大门口等着,父亲回来后,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是。”
那小厮匆匆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