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太过高兴,一连喝了好几坛酒,陈景铎也陪着喝了些。
不知何时才能再聚在一起把酒言欢,今日这般畅快就显得尤为珍惜。
酒过三巡,程虎忽然问他,“景哥儿,你是咋做到的?人家军队就让你,不是,让某去啊?”
“给了点粮食,不算多,不必有负担。”
陈景铎看他锤了捶胸口,眼中竟有几分泪意。
“景哥儿,我晓得你对某好,你是个有义气的,程虎跟你没跟错。”
他又灌进去一大口酒,差点呛到,“哎,想之前咱们还在那冰碴子里找树根,一点碎银子都欢喜得不得了,一眨眼什么都变了。”
陈景铎也有同感,但他也听出程虎话中的失落。
转眼又听他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高兴地大声道,“变好了!咱这日子是真变好了。景哥儿,某答应你,一定不辜负你做的这些,一定混出个名堂来,然后咱风风光光再聚,喝酒,喝更好的酒。”
陈景铎不善言辞,陪他喝完了最后一坛酒就回去歇息了,胸口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激荡。
次日他一醒来就去找程虎,没想到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而且穿戴整齐,一身新衣很显挺拔精神。
陈景铎笑着打量,肯定地点头,“收拾收拾果然是好儿郎。走吧。”
管家知道他要出门,早早备了两匹马在门口,程虎看陈景铎一翻身就轻易上了马,那样子实在潇洒,自己却牵着缰绳不知如何是好。
他从前家贫,别说马匹了,就是耕地的牛都没有,如今可是什么样的世面都见过,唯恐自己跟不上陈景铎的脚步。
陈景铎下马一步步教他,很快二人骑马并行,一直到城南的军队驻地。
程虎小心翻身下马,又四处看,满心的新鲜劲。
陈景铎过去,见仍然是熟脸,便引见了程虎。
“这就是我说的要从军的兄弟,劳烦带我们去见将军。”
“看着是个壮的,跟我来。”
参将已经等在营帐内,看陈景铎真带来一人,不免坐直了身子。
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昨日送来的酒肉足够他们吃到春日,安稳过冬对军队而言实在太重要了,故而陈景铎的分量陡然上升不少。
别说要塞个人,现在就是陈景铎指哪打哪都不是问题。
但这位神医只提了这么简单一个要求,参将不免疑心。
眼下人就在面前,他仔细打量,却也看不出什么不便来。
“就是你要从军?可有什么本事?”
陈景铎鼓励地看着程虎,他也上前去,这一走动就让参将看明白了。
“我虽腿脚不行,但走路没事,行军打仗我肯定冲最前面,我敢打。”
一袭朴实的话倒给参将说得笑出来,“你以为我帐下哪个不敢打?”
“我敢不要命地打。”
程虎脸色暗淡下来,但眼神却更加坚定。
他是铁了心不想再过游手好闲的日子,也不想寄人篱下,他要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这话他跟陈景铎说过,如今依然放在心里,时时警醒自己。
参将看了看陈景铎,还是同意了,“你去领你的盔甲兵器,往后就跟在我手下好好历练。”
“多谢将军。”
陈景铎和程虎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
这下最大的心病也解了,真正在冬日里有如沐春风之感。
回秦府路上,陈景铎碰到秦岚的马车,被叫住,他便让程虎先回去准备。
“看你是从南边回来,可是又做成生意了?”
“不曾,还在商谈。”
秦岚轻笑着打趣他,“咱们神医也遇到坎了,是谁这么不识抬举?”
“小姐别笑话我了,这事也不着急,来日方长。”
他那药仅此一家,怎会愁卖不出去,且那参将也在考虑了,只需静待时日。
秦岚隔帘看他神态自若,就知道还是没难倒他,赞赏几句又说她有法子。
“妾身便是出来找你的,若无其他事,不如跟妾身走一趟,有些事情得说与你知道。”
“恭敬不如从命。”
陈景铎跟在缓缓行驶的马车旁,听陈景铎说起那军队的来路。
“的确是高家的子息,不过前些时候打了败仗,眼下休养生息也是为了再北上打回去。你那药他们定然是需要的,只不过未必买得起,就拖延几日好让你着急。”
秦岚停顿一下,话锋一转,“妾身看这计策是没用了,整个翁天最悠游自在的就是你了。”
陈景铎失笑,“哪能,日日都有忙的,这生意做起来了是一刻也不能停歇。”
“挺好,那,军队这单你做是不做?”
陈景铎挑眉,“小姐有法子?”
秦岚偶尔也喜欢吊胃口,尤其是吊陈景铎这样的人的胃口。
看无所不能的人露出些微无伤大雅的破绽也是很好玩的。
“法子么,自然有,不过要是跟你说了,这笔订单妾身就要七三分了。”
陈景铎一口答应,“应该的。”
其实这单做成最要紧的是跟军队打好关系,哪怕不为程虎,陈景铎也有别的打算。
一支军队能做的事情太多了,能在此时遇上结交的机会,哪怕白给些物资也不亏。
算起来他那日送去的酒肉其实也没花太多银子,但刷的好感度估计不低,不然参将也不会轻易把程虎留下。
秦岚心里对陈景铎的印象又好了不少,不计较一时利益,抓住机会,简直像生来就会经商似的,完全没有那些斤斤计较的习气。
她心有疑问,对陈景铎也没有藏着掖着的习惯。
“妾身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出身。这行事作风和气度可不像个简单的。”
被看出来了也不是大事,陈景铎倒很高兴自己从前的本事没丢掉多少。
不过对秦岚就不能改口了,从商最要紧的就是信誉,不只是做交易时的,也有交易之人本身的。
“小姐谬赞,哪敢跟小姐说瞎话,家中的确是靠一身医术赚了些家底。”
秦岚点头,算是过了这个话题。
马车停下来,她被陈景铎扶着下车,头上还带着纱幕。
“神医,请。咱们边喝茶边说。”
也是,这样大的事不能在路上就随意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