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我现在的状况,那就是——虚。
太虚弱了。
虽然作为一个雄性生物而言,我是万分不想承认这个字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透过银色的洗手台,我甚至都能看见自己毫无血色的脸。
虽然有时候会犯低血糖,但此刻的面容也太夸张了。
“妈的。”我咬着牙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把冷水,直接拍在脸上,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全身每一个细胞,我这才感觉那股虚弱的感觉消退了一点点。
是的,只有一点点。
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我用力地深呼吸,又拿出了“硕果仅存”的一张面巾纸,擦拭着脸上混合着的汗水和冷水,但腹部还在传来阵阵剧痛,这种疼痛感几乎都快让我直不起身子了。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用力地揪了一把大腿根儿,试图用这样的疼痛盖过其他地方的痛感,又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慢慢走回了教室。
除了表情不太自然,脚步有些虚浮外,我已经尽最大努力装成没事人一样了,更没有想要请病假回家的意思。
一是高中的课程太过于繁重,哪怕请假半天,都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落后,我可不喜欢这样的麻烦事儿。
二是,这种疼痛虽然十分折磨,但在我看来还是能够忍受的,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呢?
抱着这样自我安慰的想法,我坐到了位置上去——而早自习还有几分钟就要结束了,可想而知,我在厕所花费了多少时间。
祝见胜也早已没有了刚来时昏昏欲睡的状态,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坏笑着挑挑眉:“你小子去厕所那么久,该不会是……”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剩下半句话,哪怕不说出来,作为一个当代男高中生,也很难不知道,我慢慢转过头,有气无力地白了这货一眼,没有还嘴,而是慢吞吞地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又抬头看了一眼课表——第一节课,是柳玉沁老师的生物课。
还好,这样我就不用把同学们的生物作业给收上来,再送到老师办公室去了。
但是,我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短短十五分钟的下课时间,却在不断传来的腹部阵痛感中显得极为漫长,我动用着全身的力量,尽可能压制着疼痛感,可还是在快要上课的一两分钟里,忍不住趴在了课桌上。
谁说男生没法体会女生来大姨妈时的痛?吃坏一次肚子就能够免费体验!
“凌嘉意。”
就在我趴在课桌上,装作看书实则抵抗疼痛感时,柳玉沁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我抬起头,“这节课我先把作业讲一部分,下课之后你还是把大家的作业收上来,抱到我办公室里。”
好吧,还是得走这么一趟。
我有些艰难地憋出一个笑容,但却依旧趴在课桌上,对着柳玉沁点点头。
倒不是我懒,作为生物课代表,把作业送到老师办公室几乎是天天都要做的事情,但是,今天这个状态,我实在是一步都不愿意多走,万一一个忍不住,又得跑厕所去蹲着,那可要我老命了。
柳玉沁有些奇怪地瞥了我一眼,但没有多说,上课铃声很快响起,例行的“上课起立”“老师好”,这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让我做得无比困难!
甚至都必须撑着书桌才能勉强站直!
“同学们好,坐下吧。”
柳玉沁富有亲和力的声音响起,与俞诗晨她妈妈的假亲和不同,柳玉沁的亲和是发自内心的,哪怕是非常惧怕老师的祝见胜,对于她也没有多少排斥的心理。
“今天我们讲基因在染色体上,大家把书翻开。”
教室里响起一阵翻书的声音。
我则是继续趴在课桌上,尽量让自己深呼吸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的程度,一只手无力地翻开了生物书。
孟德尔遗传定律,减数分裂、受精作用……
就连翻书这个动作,都是一点一点地完成,慢得我的心里都有些焦躁起来。
若是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听课,虽然腹部时不时地会传来阵阵痛觉,但好歹还是能坚持下去的。
可是,事实往往难遂人愿。
刚上课没五分钟,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感骤然冲击上了我的肠胃,我猛地一皱眉,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便举起手朝着柳玉沁老师晃了晃。
正面对同学们讲课的柳玉沁很快注意到了我的手,我不想让她开口问我要干嘛,立即指了指教室外面。
已经有多年执教经验的柳玉沁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点头表示同意,我便立刻在祝见胜诧异的目光中,再次从后门快速溜了出去。
依旧是蹲坑,没什么好说的,但我没忘记,这是在上课时间,只是简单地解决了一下那股无法忍受的感觉后,便从后门又回到了教室。
时长三分钟,正常的上厕所时间。
我又坐回位置上,趴在课桌上开始听课——尽管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悲催的是,还没过几分钟,同样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我只得万般无奈地再度举起了手,就像是复读机一样,刚刚的画面又一次重复:柳玉沁看见我举起的手,点点头,没有打断讲课,让我从后门又一次溜了出去。
祝见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第二次,时长三分钟。
我身形有些佝偻地回到教室。
同时,头上也传来了似有若无的痛感,这让我彻底失去了听课的专注力,只是机械化地跟着柳玉沁老师的讲课点头。
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听不听课了,能不能撑过这堂生物课,都是一个大大的未知数!
但很快,令我绝望的第三次就来了!
这一次,把柳玉沁老师也给看懵了,她一脸迷惑地看着我举起的右手,还是点点头让我出去了。
第三次,时长五分钟。
再次回到教室时,即便我忍耐力再强,也难以掩盖住虚弱不堪的状态,无论是坐在后面的陶依岚,还是旁边的祝见胜,都明显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事不过三,这一趟之后,我便鼓起一口气,强忍住所有的难受感,硬是坐在椅子上听完了这一节课!
下课铃声刚响起来,祝见胜就凑过来,没有了平时的轻佻,有些认真地问道:“凌嘉意你啥情况?生病了?”
“没、没事。”我强行憋出一个笑,忽然又想起刚刚柳玉沁的任务,便凑到前排的余鸿飞身旁:“兄弟,你先把生物作业收上去,我不太方便。”
哦,忘了说了,余鸿飞兼任七班团支书的同时,也是两个生物课代表之一。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推脱地点点头。
见状,我这才松了口气,屁股刚要坐下去,一股前所未有的恶心感却忽然席卷从食道到肠胃的每一寸部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刹那间,我立刻跨出一步,顾不得从教室后面绕着走,憋住一口气便直接从讲台上跑出了教室!
他奶奶的,这也太狼狈了!
接着厕所的隔间里便响起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我,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了。
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望着蹲坑里令人恶心的呕吐物,还有似有若无要涌上喉咙的恶心感,终于才意识到——恐怕这场病才刚刚开始!
刚刚的腹痛,哪怕再折磨人,都还可以忍受,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呕吐的感觉是完全无法克制的!
更何况,本来我的肠胃状况就没好到哪儿去。
这个状况下,如果我还敢回去上课,恐怕听着课忽然吐在课桌上的事情都不是没可能发生!
“我超!”
想到这里,我干呕了一声,又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是逼着我不得不去请假啊!
好似是要我下定这个决心一般,很快,这个隔间里便再度传出我呕吐的声音。
……
直到下课时间十分钟快要结束了,我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面无血色的走回教室。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柳玉沁老师居然还没走,坐在讲台上玩着手机,见我回来,便关切地问道:“你生病了?”
我下意识地想嘴硬说一句“没事”,但都到这份上了,好像再这么说就有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只得点点头承认了:“有些肚子疼,我让余鸿飞去收作业了。”
“你要回家休息吗?”
闻言,我犹豫了一瞬,本来是不想请假回家的,实在太麻烦了,但想到刚刚在厕所里的呕吐,而且那种恶心感现在还弥漫在肠胃里,久久不散,我实在担心某些意外会发生,索性坚定下来,点点头:“嗯,我去找许老师开请假条。”
“那我开车送送你,刚好我也要出校门。”
“啊?不用了柳老师……”
“快去收拾东西,我在这栋教学楼楼下等你。”说完,柳玉沁不顾我还在推辞,拿起教科书和包包就走出了教室。
“哎。”
我叹了口气,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书包,把书本作业通通装进了书包里,应付了一下旁边同学的关心后,便去往了班主任许莉老师的办公室。
作为班主任,许莉平日里自然是不苟言笑的,但对于学生的身体健康问题,还是非常重视的,见我都背上书包斩钉截铁地要请假了,也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给了我一张签批的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