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方才居然用泡着尸体的水来洗脸,花二曲浑身掉鸡皮疙瘩,又恶心又难受。
得亏她没有想要喝一口,不然真是……
天界的时间走的太慢了,如今到了凡间,花二曲反而觉得这里的时间过的太快了,冗月在树下施法测算她那一魄的大概方位,她就在树上躺着,看着夜空的月亮,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等冗月思量好后续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唤了一声:“阿曲,可以走了。”
花二曲惊醒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冗月在喊她,便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起身要下去的时候,发现她刚刚上树用来垫脚而叠起来的石块,都倒了。
看着离地不太远,花二曲背过身,往下探脚,看着能不能碰到地,很显然,碰不到。
她只能无奈的坐回了树枝上,冲着冗月抱歉的一笑:“我下不来了。”
“……”
他发现这个丫头有时候,总能做来一些让人无言的事情,既然明知道自己没法腾云驾雾的,还爬这么高干什么?
“你是个妖,这点高度摔不死,跳。”
“但是会疼。”花二曲皱眉反驳,“阿月,你接着点我。”
他觉得自己和这丫头在一块时,总会发生很多意料之外的肢体接触,而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感,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似乎有些贪恋,却又知道,该抑制这种感觉。
冗月不语,转身径自离开,花二曲看他准备撇下自己,这黑漆漆的树林里,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他居然要丢下自己,战夏让她跟他走,她都没有抛弃他,他居然敢这样对自己。
“阿月!你不许走!”
前方的人脚步不停,走的坦荡。
“神尊?!”
冗月还是不肯回头。
花二曲生气了,冲他的背影骂了一句:“小气鬼!跳就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绝不能让人看扁了,思及此处,花二曲纵身一跃,眼看自己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她尖叫着,下一刻,身体被一团金色的术法包裹着,带着她缓缓降落。
平安落地后,冗月自前方回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不跟上。”
她本来想赌气,不想跟着这个冷漠的人后面,只是身后一阵冷风吹过,树木沙沙作响,还有些意味不明的吱呀声,她还是有些怕的,花二曲抬头看去,冗月的背影愈发的小了。
冗月走了一会,也没有等到她跟上,回头看去,那丫头还在原地发呆,鼓着脸颊,应该是生气了。
他伸出手,有些挫败的朝她招招手:“过来。”
有了台阶下,花二曲忙不迭的跑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讨好的一笑:“来了来了,阿月,回去请你喝酒。”
掌心里被塞进一团柔软的触感,冗月看她丝毫不抵触的就牵上了自己,九阙和她说的什么男女之别,她全部当作耳旁风。
抬起手掌,冗月五指张开,用眼神示意她松手,可这神情落在花二曲的眼里,她没看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她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这只手比她的大,且修长,她的手抓着他的掌心,显得越发的小巧。
她虽然不理解,却也学着他张开手指,犹豫了一下,而后十指交叉,扣住了他的手,疑惑的看向他,是这样不?
紧扣的手,似乎扯的他胸腔里带起了一点点的震动感,连带着他整个人有些麻麻的,暖暖的。
触及到她懵懂的眼神,冗月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认命道:“走吧。”
花二曲乐呵呵的一笑,抓着他的手来回摇摆,走路还一蹦一跳的。
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冗月扬起唇角:“很开心吗?方才不是还很害怕吗?”
“有阿月在,我不怕。”
冗月被她的话怔住了,他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有一种莫名的疼痛感蔓延开来。
冗月说的没错,虽然白天那些人都在街上晃荡,可是到了夜晚,也照样是要睡觉的,只是这样一来,那些白天出门的男人们,更像是在搜寻猎物一般。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那些几乎死绝了的女人,也就有了一个可怕又合理的解释了。
整个崇安城,没有一丝丝的光亮,这才是刚入夜而已,整座城里,尽是黑暗,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活人气。
花二曲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所有的感官无限放大,因为害怕,她几乎贴着冗月走,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冗月脚底的影子。
冗月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丫头片子,一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靠的太近,他都怕踩到她。
察觉到他停下来了,花二曲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怎么了?”
“你怕黑?”
对于这件事,花二曲也不隐瞒,她点头承认:“有点。”
他沉默的看着她,花二曲也回望着他,疑惑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
虽然不明白,身为一个妖怪,怎么又会发烧,又会怕黑的,可现在的冗月也不太想深究这一点,他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而后便一挥手,眼前出现了一排微小的星空。
指尖触碰那些细微的星光,它们开始有序的进行排列,只是排列的方式花二曲看不懂。
收起星宿推算,冗月还有些纳闷,明明推算的地方就在这,怎么会这么的难找呢?
一个瞥眼间,她看见了街道的尽头,似乎传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冗月也注意到了,两人相视一眼,都对那个尽头的角落产生了好奇心。
花二曲毫不松懈的抱住他的胳膊,跟着他往前去。
沿着街道走到头,居然是一个小巷子,乌漆嘛黑的也没个亮,想起九阙给的夜明珠,花二曲想掏出来照明,被冗月一把夺过,收了起来,黑暗里冲她摇摇头。
他用气声小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花二曲懂事的点点头。
二人顺着小巷子往里走,那悉悉簌簌的声音越来越熟悉,还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吞咽声和咀嚼声,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花二曲闻着几乎要吐了出来。
靠着巷子边,他们往外看去,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那里围聚着一堆人。
不,不能说是人,他们都变成了一种半人半兽类型的怪物,花二曲能看出来,他们就是白天看见的那些男人。
怎么在夜晚就成了这副模样?
个个都是青面獠牙的,身上还有着兽类的特征。
让花二曲觉得惊悚的是,他们此时此刻,围在一起,中间似是一个像法场一样的地方,法场的正中央还立着一根高大的木桩,木桩的下方还倒吊着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的脖子被人划开,伤口深可见喉骨,鲜血顺着头颅往下流淌,那些半兽人匍匐在地上,一边舔着她流淌的血液,一般兴奋的喊着:“健康长寿,健康长寿……我的健康长寿……”
花二曲汗毛直立,原来,这就是健康长寿?
也就是说,城外溪流里铺满的那些女尸,都是这样被吸干了血死的?
冗月看着一边的衣物,就知道,这个倒吊着的女子,应该是他们今晚吃的第二个女子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衣物和染着血液的骨头。
女子被放干了血,早已死透了,下一刻,她的身体被放了下来,掉落在地上,那些人一哄而上……
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接下来的后续,花二曲的眼前一黑,修长的手掌蒙住了她的眼睛,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处,冗月轻声道:“别看。”
花二曲的身体有些发抖,她小声道:“阿月,我们不救她吗?”
“没用的,她已经死了。”
这些人应当是被下了一种诅咒,一到夜晚就会变成这种似人似兽的怪物,很有可能,这种诅咒只对男人有效,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怪物出不去这座城,所以才没有把魔爪伸向外面的人。
享用完这个女人,他们还不餍足,有一个黑衣蒙面男人,推出了一个笼子,从笼子里放出了另外一个女子,那人看着只有十七八岁,已经被当下的情形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吃我,我求求你们不要吃我……我不想死……”女子抓住那蒙面男人的腿,苦苦的哀求,“我对尊主是有用的,求求尊主饶了我吧……”
男人的冷漠的一脚踹向她的心口处,紧接着,他便扯着那女子的头发,欲将人重新吊在方才的那个位置,女子凄厉的嘶喊声响彻夜空,可换来的,只是台下那些兽人们兴奋又饥渴的目光。
匕首即将划破女人的脖颈,冗月当即决定动手,却又另一道光芒来的比他迅速,从天而降,耀眼的光芒铺开,震的所有人都昏厥在地。
冗月率先护住了怀里的人,而后再定睛一看,一个身着白色僧袍的和尚伫立在法场的中央。
他双手合十,掌心青色的檀木佛珠带着佛光,颗颗圆润,那和尚面如冠玉,狭长的眉眼,是个长的很俊俏的和尚,慈眉善目。
女子见到他宛如见到了救星,痛哭流涕:“求小师傅救救我……”
那和尚转头,看向了花二曲他们躲的方向,声音温和道:“神尊大人,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冗月领着花二曲出来,他从刚刚就看这个和尚眼熟,听他这么一唤,有些思绪渐渐的涌了上来。
他记得,一千年前,西天梵境新飞升上来一个天赋颇高的佛陀,据说,是历经十世磨难,方才修得正果。
“你是……莲生佛?”
和尚向他颔首行礼,视线落在了他身侧的花二曲的身上,眸底里徜徉着一种久违的感觉。
“神尊还是如三千年前一样,唤我俗名即可。”
这么一来倒是把冗月说糊涂了,他和他应该不熟悉才对,三千年前,也和他见过吗?
“你的俗名?”
他倒是没有惊讶冗月不记得他的事情,而是再一次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贫僧,法号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