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当时跟着李生发了一笔小财,快钱,在我心里已经是可以了。
但是对于李生这样的人物来说,只能是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让给我们做而已。
李生做人做事,格局之大,令人叹为观止,他在工厂里和我交谈,对手下工人和客户介绍我时,全然不提社团二字。
只是称呼我为“小钟”,对外称是工厂外包客户经理,分管九龙城寨小工厂,那些客户工人也都和我留了联络方式,日后大家大可洽谈业务。
我谢过李生,要请他喝茶,李生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龙五没看错人,你确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年轻人。
李生告诉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做大事者,千万不要自视甚高!
这个世界的资源是虽然是有限的,但是你一个人赚钱,你这一辈子是赚不完的,一个人赚再多都没有用的,你要带领身边的人一起赚钱,利益才会永恒!
不要做孤胆英雄,不要做守财奴,吃饭可以香,但是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吧唧嘴,当你的利益惹人眼红,大家一起攻击你,你会失去更多!
我把李生的话永远铭记在心,只是很可惜,李生所说的有一点我没有做到。
他说男儿有情,但是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为了眼前情爱,自毁前程!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最终娶的不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这是常态,不是遗憾。
他在暗指什么,我心里自然清楚,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太能驾轻就熟!
那段时间,我赚到了钱,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整日带着兄弟们,去到各处高档场所消费,过湾仔吃海鲜,哪里好玩去哪里!
当时北角那边上海人开的娱乐场所,还有选美比赛,我们经常过去玩,选美比赛分好多等级,最隆重的是香港小姐选美,有的是别的区级别的小型选美。
不管是哪一种类型的选美,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给权贵选后宫,上流社会利益勾结之闹剧!
当时我在丽池,一掷千金,花了一万五,和一个选美小姐共度良宵,也曾花数千,和一个x氏影业公司的当红影星吃饭暧昧。
花钱大手大脚,很多前辈也笑着说过我,钟馗仔,钱这么花,不是办法啊!
我说人有三衰六旺,出来混就是三更穷五更富,今日有酒今朝醉嘛!
当时我知道,我依旧是一个古惑仔,一脚踩在监房,一脚踩在棺材,蓝江说的没错,我若哪日不花钱,万一出事,落得一个人在天堂,钱在银行的下场,岂不是可悲至极?
那段时间我带着兄弟们四处消费,我们所穿的衣服,全都是从英国进口来的牛仔裤,花衬衫!
那个年代,无数的人还沉溺于传统粤曲戏剧,我那时候就带兄弟们过港岛,去维多利亚的杜老志夜总会,大富豪,去听英文歌,跳猫王的舞曲!
六十年代的香港,是一个光怪陆离,百花齐放,乃至时空交错的神奇年代!
在旺角街头,你会看到穿着唐装长衫的老者,亦能看到西装革履的白领青年,高档轿车和传统马车并行,穿古典旗袍的女子和烫着时尚卷发穿着阔腿裤的时尚女性并肩而行!
也有苦难大陆难民妇人,用被褥裹着孩子背在后背,一家三口蜷缩在棚屋区,守着糖水摊每日打零工贴补家用!
那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我终日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每日和无数莺莺燕燕左拥右抱!
只为一个目的,就是忘记和我有缘无分的阿月!
只是很可惜,不管我看上哪一个女孩子,我喜欢的女子,都有几分和阿月相似之处!
也许是在歌厅唱歌的那一曲余韵,也许是她跳舞的刹那风情, 也许是她偶然间说话的语气,眉宇间的一笑!举手投足间的半点重叠!
以至于半醉半醒的我,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阿月那张美丽的脸,和其重叠!
只可惜造化弄人,我恨我是古惑仔,阿月是蓝江的私生女!
鱼和飞鸟,一个翱翔于蓝天之上,一个深藏于万米海底,永生终不可相逢!
太多的门生问过我,大佬,你加入社团,后不后悔?
我不后悔,加入社团,我才能给小凤报仇,才能走出调景岭,开豪车,戴名表!
生活不能给我的,社团给了我,法律给不了我公义!社团给了我!
我也后悔,加入社团,一条路走到黑,这辈子都是黑社会,我接近不了阿月,人前风光,背后凄凉无比,街坊百姓,评头论足,暗中仇家,时不时的蓄势待发!
此等压力,何人能了解?
门生们问我,大佬,你在土瓜湾被几百人围斩,在鸡寮和人开大片,你怕不怕,惊吾惊?
我笑着说,怕什么?
其实我钟世文早就死了啊,在茶餐厅打工的时候,小凤死的时候,也许是在警局被差佬打的半死的时候!
我以一个将死之人的身躯加入社团,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动摇了,因为我的生命里,好像走进了一个不可缺少的人。
那是阿月!
我是真爱阿月吗,我不知道,说不出来,至少我现在还想着她!
另一方面,是不服,是不甘,我是真的恨蓝江,我很不服气他那日当众辱我,看不起我的样子!
若非是为了社团大局着想,蓝江又怎样,万人对你俯首称臣,我钟馗就是不怕你!
春节之际遇,转眼到了1964年
我在调景岭和父母在那过了年,帮父亲的糖水铺,扩张成了士多店,请了伙计,24小时营业。
当时观塘那边第一家全天开,品种齐全的士多店,父亲在街坊邻居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企业家了。
我父亲见人就夸我,世文不再惹事啦,现在跟着大老板,做塑胶花生意,我儿子不是黑社会,我儿子是李超仁手下的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