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三分冷,容浠绕过熟睡的柳向欢,独自在山中寻觅。
白日里,只一味的陷在情绪之中。
现看来,横竖出不去的。
那往后,在此的每一日,必将潜心修行。
只是,为何明明就放于屋中的剑,怎就凭空消失了?
不是,出趟远门,把孩子锁家里就算了。
还把家里武器给藏起来了?
就算要藏,也不能只藏我的吧?
直至容浠将整个山,都翻了个遍的时候,天光都已逐渐泛亮。
却连剑影都未寻到,信件倒是寻得一封。
浠儿,老实待着!
小孩子不要老想着掺和大人的事!
在家好好修炼,径情直遂之时,天地之间自有你一番作为!
洋洋洒洒的一番话,无不是在告知不要妄想去破阵。
旬日东升,柳向欢醒来不见容浠的身影,吓得整个人从床上弹起。
虽知这孩子出不去,但也不是个会老实待着的主。
但人还没找到,又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剑何时不见了?
不是,昨晚是捡回来了啊。
完了!
不是浠儿拿了吧?
柳向欢脚下一时都有些不稳。
但好在,最终还是在正殿瞧见了人。
只见容浠正拿着自己的剑,立于正殿外院中,练着最基础的剑招。
“浠儿~你吓死我了。”
“怎么一个人来这了?”
柳向欢心有余悸的靠近。
随后在院中的秋千上,坐下.
一下又一下的慢慢晃着.
视线却一刻也未离开过容浠身上.
生怕一个不注意,又出点什么事了。
“这地方好啊。”
“叫三清祖师瞧瞧,他们都给孩子关山里了!”
柳向欢无奈道:“浠儿,祖师爷……”
“怕是不管这些,何况你练剑拿我的剑做什么……”
容浠打断道:“也不知道是谁,走之前把我剑给藏起来了!”
柳向欢疑惑道:“啊?”
“谁会干这种事?”
怪不得拿了我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容浠想不明白,“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你还巴不得那人把我的也给藏起来?”
柳向欢不明所以,这小孩奇奇怪怪的心思,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容浠淡然道:“不重要。”
“横竖我的找不着了,以后我就拿你的练。”
柳向欢:“好好好,随你用。”
容浠:“柳向欢,把你会的都教给我。”
“你不会的,去看书学。”
“学会了,再来教我。”
柳向欢:“啊?为何你自己不去看书学?”
容浠:“那字我看不懂……”
柳向欢:“呃……”
容浠:“求你了!”
柳向欢一惊,“别!我这就去学!”
“学会了就教你!”
柳向欢蹦下跑远,匆匆离去。
唯留秋千还在原地晃悠。
此后,暮来朝去。
岁寒季冬时雾起云涌,赤日仲夏时细雨婆娑。
一晃三年过去。
那身影日复一日,在殿前来往之间,逐渐长成少年模样。
柳向欢瞧着一旁容浠,应该是有些累了。
今日倒是没折腾,就在秋千上晃悠着,望着九霄晴空发呆。
这秋千还是我幼时二师兄所做的。
是师尊为了方便照看我同柳白泽。
连同那石桌椅一道搬来院中的。
后来年长些了,便极少再坐上去。
也曾同二师兄提及,让其把秋千拆了。
谁家道观正殿前会摆个秋千啊?
但浠儿来那日,二师兄瞧着浠儿在上面坐着,便说什么也不拆了。
如今,浠儿都十三了。
怕是再过几年,便也不再喜欢了。
“柳向欢?”
柳向欢闻声叹息道:“浠儿!”
“好歹我也是将所会的剑术都教给你了。”
“昨日就同你说了,你该改口喊我师父!”
容浠淡然道:“不喊,又没拜师。”
柳向欢皱眉道:“嘿~那你现在拜一个。”
容浠:“下回吧。”
柳向欢疑惑,“怎的今日不行?”
“觉得太草率了?”
“那给你择个黄道吉日成吗?”
“不是的,是有人回来了!”
容浠从秋千上起身,昂首望着远处苍穹。
柳向欢被这猝不及防的话惊起,还不等转身望去。
倏忽之间,只见一道黛紫色坠于正殿之前。
随着来人落下,覆盖整个鹤鸣山的阵法应声破开。
还顾不上风尘扑面,随声望去。
坠于院中的身影,正是柳昊渊!
“师尊!”
“柳爷爷!”
容浠柳向欢一同靠近,将其搀起。
“没事,没事,下着雨没稳住脚而已。”
柳昊渊安抚着二人,双手抽出抚上二人的头。
“好,好,都长大了。”
二人一同将其手拿下,握在手中。
手掌冰凉,握在手中一时半刻也捂不热。
柳昊渊将手抽出。
“没事了,事情解决了大半。”
“爷爷现在得闭关,好应对还欠些火候的残局。”
柳昊渊对上容浠的眼睛说道。
“向欢,你在此等着你师兄回来。”
转头对着柳向欢交代道。
随即不等二人再问上些话,便匆忙抽身离去。
随着柳昊渊走近后,正殿大门即刻紧闭。
柳向欢不敢耽误,即刻去取辟谷丹,准备原地于院中护关。
只留容浠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殿门,心中愁然。
待到柳向欢回来,二人便直接守在了院中。
不知道要守多久,但别无他法。
只在心中期盼,下一个回家的人,能再快些。
却直至数月之后,仍未见一人归来。
而柳昊渊交代的,在此等着容澜宁,更是未见踪影。
容浠心中愈发急切,迟迟不归的人,会不会是又生了什么变故。
又是月明夜清之时,泥泞的道路上,有身影步履维艰的靠近。
月光映照之下,蹒跚着靠近。
却还不等容浠柳向欢雀跃一时。
见来人并非是熟识的人,甚至并非是一位修士。
而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
抱着一把高出自身将近十寸的剑,四下张望着靠近。
柳向欢拉住容浠上前的步伐,自己先行上前查看。
待到靠近之时,少年同柳向欢对上视线。
还未开口,柳向欢瞧清了什么,前行一步逼近少年身前。
“这是我二师兄的剑,怎会在你手中?”
少年闻言,亦是确定了。
眼前之人就是自己要寻的人。
双目直直的透过月色,注视着柳向欢的眼睛。
还立于屋檐下的容浠,听见柳向欢的话。
径直靠近,站于柳向欢身侧,一同注视着少年。
定睛看去,确实是张叔叔的剑。
少年却并未回答柳向欢的问话,只是原本防备试探的眼神。
逐渐染上泪水,却又倔强的,咬牙隐忍着不肯落下。
身躯颤抖着,将手中的剑抱的更紧。
随即双膝直直砸向地面,径直跪在柳向欢身前。
随着少年跪下的动作,柳向欢视线向下瞧去。
剑鞘上,是早已凝固的血迹。
在夜间雾气弥漫中,再度润湿。
少年眼角的泪珠落下,砸在剑鞘之上。
染上血迹,落于泥泞的土壤,浸入其中。
留下一抹暗红,如利剑般刺入视线之中。
尽管未言一语,但柳向欢知道……
二师兄……
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