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口,碎花妇人的后背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她的眼前一黑,脚下不由得踉跄了起来。
而此时正躲在屋外的墙后,手里拿着小臂粗的烧火棍的吴家媳妇,见自己刚刚的全力一击,竟然打偏了,并没有将碎花妇人打晕,心下顿时有些慌乱。
她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碎花妇人已经尖叫出声,转身扑了过来。
吴家媳妇顿时更加慌乱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咬着下唇,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抡圆了棍子,迎上前去。
碎花妇人赶紧闪身躲开。
就这样,一个人躲,一个人追,两个人在院子里追逐了起来。
蓝衣妇人出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乱糟糟的菜鸡互啄局面。
她啐了一口,撸起袖子,加入了战局。
两个人对一个人,吴家媳妇很快就落了下风。
吴家媳妇一个不留神,手上的棍子就被蓝衣妇人劈手夺走,扔得远远的。
她很快被两个人给按在了地上。
碎花妇人不禁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呸,毒妇,我好心好意地来宽慰你,你却想要我的命。”
“这么多年,枉我一直当你们一家都是老实人,呸,果然是心里藏着奸,我真是错信了你们。”
“让你害人,让你害人,让你害人,嘶......”
碎花妇人许是觉得单单只是骂几句并不能解气,她径直伸出手去,掐了吴家媳妇几把,却一不小心扯到了自己背上的伤。
她心里暗恨,忍不住又上手掐了吴家媳妇几把。
吴家媳妇只是趴在地上呜呜的哭,刚刚的打斗,已经将她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勇气给泄得一干二净。
“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这么多天了,认识的人都找遍了,家里的东西也都变卖了,根本凑不出多少银钱来。
我,我,我也只想让我的一双儿女活下去而已。”
碎花妇人叉着腰,瞪着眼,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指着吴家媳妇的手指都在不停颤抖。
“好啊,你竟然还私藏了银钱,把我们这些被你牵连的人家都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哎哟喂,这真真是丧了良心啊......”
“我们这几家本来只是好心帮忙,却受了无妄之灾,现如今,还要被你这丧良心的毒妇,不管不顾地,丢在大牢里面,自生自灭啊,我们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哈啊......”
吴家媳妇一咬牙,“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吊死在王友德家的酒楼门口,用这条命抵了欠你们几家的人情。
只是,我的一双儿女已经够可怜了,求求你们,放过我的一双儿女吧,求求你们啦......”
碎花妇人有一瞬间的心软,神色也开始纠结了起来。
蓝衣妇人见势不妙,拽了拽碎花妇人的衣袖,上前一步,挡在了碎花妇人的前面。
“抵命?我们这么多家的顶梁柱,都因为你这破事儿给抓进了大牢,是你几句话,这一条贱命能抵得过来的?你想什么美事呢?”
“别弄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是赶紧想办法筹钱吧,要不是你这把年纪根本卖不上价,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待在家里?”
她身后的碎花妇人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这......
她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卖人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作为当事人的吴家媳妇听了之后,反而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如果将她卖了,就能将大家都赎出来。
那她根本不用假手他人,自己立刻就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卖出去。
可惜的是,根本没有牙行肯要她。
她到底去哪儿,要怎么样,才能弄到足够的银钱呢?
吴家媳妇跌坐在地上,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天地虽大,却找不到一处可以安身之所。
碎花妇人和蓝衣妇人见此,面面相觑,心中也涌上一丝悲凉。
难道,他们的家,因为这次的善行,就要这么散了么?
碎花妇人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顿时悲从中来,脚下一软,也跌坐在了地上。
她不断地拍打着地面,一边哭嚎,一边骂骂咧咧。
蓝衣妇人倒是还稳得住。
她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木呆呆的,一个哭得满脸花,不由得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
蓝衣妇人没好气地拍了拍碎花妇人厚实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碎花妇人的眼睛一亮,只一瞬间又黯淡了下来,面露迟疑。
“嫂子,这...这不好吧?她家已经够可怜的了,咱们这样...这样...她们一家可就真的活不成了,那...那我们...这不是造孽么?”
蓝衣妇人横了她一眼,眼中厉芒一闪而过。
碎花妇人缩了缩脖子,抿了抿嘴,将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蓝衣妇人正要再说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便软倒了下去。
碎花妇人随后也无声无息地倒在了蓝衣妇人的身上。
吴家媳妇仍旧木呆呆的,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林墨上前戳了戳吴家媳妇,又在她的眼前拼命挥手,吴家媳妇仍是那副木呆呆的模样。
林墨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具失去灵魂的人偶,思索着要不要也给她的后颈捏上那么一下。
她想了想,转去灶间,从水缸里舀出一瓢凉水,直直地泼在了吴家媳妇的脸上。
吴家媳妇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半晌,她的眼珠动了动,眼神也重新有了焦距。
她这才发现蓝衣妇人和碎花妇人倒在了自家院子里。
从两人起伏均匀的胸膛看,像是睡熟了。
只是,她们两人刚刚还精神十足的哭天抢地,怎么突然就睡倒在院子里了呢?
吴家媳妇还没想明白,一片黑影就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下移,便看到了一双滚着毛边的小皮靴。
视线顺着皮靴向上移动,原来是一个身着黑色胡服的俊俏少年郎。
此时,这个少年郎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被这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吴家媳妇只觉得浑身发冷,后背瞬间出了一身白毛汗。
她的喉头不停地上下吞咽,却只觉得更加口干舌燥。
他是谁?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究竟是人还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