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苏母的质问,沈砚书深吸一口气,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
有对御锦的愧疚,可看着身旁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念微,
又涌起一股要保护她的冲动。
只见他上前一步,身姿挺得笔直,如同一面盾牌般,坚定地挡在了苏念微身前。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中虽带着几分心虚,
却仍努力维持着那副很有担当的模样,看向苏母,
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岳母大人,
此事皆是小婿的过错,与念微无关,
是小婿没能把控好自己的心思,让她无端卷入这是非之中。
念微生性单纯善良,她不过是来府中探望一二,
并无半分逾矩之意,您莫要错怪了她。”
苏母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砚书的手都在微微打颤:“沈砚书,
你可真是糊涂至极!你口口声声说她无辜,
那我女儿御锦所受的委屈又算什么?
你身为御锦的夫君,不思护她周全,
反倒在这儿袒护起旁人来,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沈砚书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可还是咬了咬牙,
没有退缩:“岳母大人,小婿知道对不住御锦,
也知晓自己犯下大错,只是念微确实是被冤枉的,
小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此等无端指责。
小婿愿一力承担所有后果,任凭岳母大人责罚,只求您莫要为难念微。”
苏念微在沈砚书身后,偷偷抹了抹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得意,
又赶忙换上一副柔弱无助的神情,拉着沈砚书的衣角,
小声啜泣着,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却又因沈砚书的袒护而心生一丝安全感。
沈砚书则继续直视着苏母,额头上已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那副硬撑着担当的样子,
不知是真的出于对苏念微的深情,还是只是为了维护当下的局面,
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但他这般举动,无疑是在苏母本就愤怒的心头又添了一把火,
让整个场面的气氛愈发紧张压抑起来。
苏念微藏在沈砚书身后,手帕捂着口鼻,
佯装悲戚地抽泣着,身子还时不时微微颤抖,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受尽委屈的柔弱女子。
可就在这楚楚可怜的表象之下,
她的心里却似有一场盛大而隐秘的狂欢正喧嚣开场。
她低垂着眼帘,极力压抑着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心里头那股子得意劲儿却如决堤洪水,汹涌泛滥。
“瞧瞧这苏家老太婆,平日里鼻孔朝天,拿腔拿调,
好似世间就她家最尊贵,如今呢?
被我三言两语就挑拨得方寸大乱,
瞧那吹胡子瞪眼、暴跳如雷的模样,活像个市井泼妇,真是大快人心!”
她在心底肆意嘲笑着苏母,反复回味苏母盛怒时扭曲的五官和气急败坏的数落,
每回想一次,心中的畅快便增添一分。
目光悄然挪到身前如屏障般的沈砚书身上,见他身姿紧绷,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却依旧毫无退缩之意地护着自己,
她心底瞬间柔情四溢,仿若泡在了蜜罐里。
“姐夫对我当真是情深意重,旁人谁能有这般魄力,
敢在苏母的怒火下袒护于我?看来那些花前月下的私语、深情款款的对视,
绝非我自作多情。只要我巧用心思,牢牢拴住他的心,
这沈家的大权迟早落入我手。御锦啊御锦,
你纵是嫡女又怎样?空有一副好皮囊和家世,
还不是留不住男人,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夫君的心偏向我,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想到此处,她险些憋不住笑,忙狠狠咬住舌尖,
刺痛让她瞬间清醒,才没让那不合时宜的嗤笑脱口而出。
紧接着,她的思绪飘向了更为旖旎的未来。
仿若已然置身金碧辉煌的沈家正厅,自己身着绫罗绸缎,
珠翠满头,高坐主母之位,底下仆从丫鬟战战兢兢,
宾客们满脸谄媚逢迎,她只需轻启朱唇,便能令众人俯首帖耳。
而御锦呢,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落的残叶,凄凄惨惨地被扫地出门,
消失在京城的繁华背后,再无人问津。
“待我大权在握,定要苏家那群人好看,加倍奉还今日之辱。
但此刻,且先静静观赏他们在愤怒与无奈中挣扎的丑态,
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这般思量着,她终是没忍住,
手帕下泄出几声极轻极轻、仿若蚊蝇振翅般的闷笑,
恰似暗夜偷食成功的狡黠狸猫,暗自得意却又不为人知。
苏母听了沈砚书为苏念微的开脱,气得浑身发抖,
那保养得宜的面容瞬间涨得通红,仿若熟透的番茄,
额上青筋突突跳动,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身子也抑制不住地微微战栗。
“沈砚书,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
苏母怒目圆睁,声如洪钟,话语似连珠炮般迸射而出,
“口口声声的‘岳母大人’‘小婿’,平日里这些尊称倒是叫得顺口,
怎的行事却如此荒唐!你还知道你是谁的夫婿吗?
御锦,那是我苏家捧在手心疼了多年的嫡女,
自打进了你沈家大门,操持家务、侍奉公婆,
哪一样不尽心竭力,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换来的竟是这般被你当众羞辱、弃如敝履的下场!”
苏母说着,上前几步,手指用力戳向沈砚书的胸口,
直戳得他连连后退,“不为自己的妻子着想,
还在我面前为另一个女人求情,你这混账东西,
良心都被狗吃了!这就是你们沈家的教养?
任由你在婚内这般朝三暮四、罔顾人伦,
公然偏袒一个不知廉耻的庶女,我苏家的颜面何存?
御锦的委屈又该如何安放?” 此时厅堂内一片死寂,
众人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苏母急促地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仿若熊熊燃烧的两簇火焰,恨不得将沈砚书当场烧为灰烬,
那目光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苏念微,更是厌恶至极,
“今日这事,你沈家若不给我苏家一个满意交代,
咱们没完!我定要让京城上下都瞧瞧,你们沈家是如何糟践良家女子的!”
言罢,她猛地一甩衣袖,转身背对着众人,
那挺直的脊背仿若还在簌簌发抖,竭力压抑着满腔怒火,
只待沈家后续表态,否则这场由私情引发的风暴必将席卷整个京城权贵圈,闹得人仰马翻。
沈砚书见苏母怒发冲冠,身体因盛怒而剧烈颤抖,
那指责的话语如利刃般句句穿心,他先是呆立当场,
满脸的愧疚与无措瞬间凝固。
片刻后,他猛地回过神来,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直直跪地,
膝盖与坚硬地面猛烈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整个人匍匐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砖石。
“岳母大人,小婿罪该万死,实在无颜面对您呐!”
沈砚书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
“您字字句句皆是天理良心,小婿此刻满心都是悔恨,
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以赎这荒唐罪孽。”
说着,他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每一掌落下都带出一声清脆皮肉响,脸颊瞬间红肿,
手印清晰可见,“小婿被猪油蒙了心,忘却了身为御锦夫君的本分,
辜负了苏家的信任重托,更将御锦多年深情弃如敝履,
实在是猪狗不如!” 稍稍缓了缓急促的呼吸,沈砚书继续悲戚说道:“可岳母大人,
念微她自幼没了亲娘,在苏家过得艰难,长久缺爱,
性子才有些乖张,小婿一时心软,犯下大错,却不该以此为借口。
小婿发誓,即刻起与念微划清界限,任她哭闹哀求,
绝不再有丝毫瓜葛,往后余生只一心守着御锦,弥补往昔亏欠。”
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沈砚书目光诚挚又绝望地望向苏母,
双手向前伸着,似想抓住那最后一丝原谅的可能,
“岳母大人,沈家上下也断容不得这等丑事再犯,
叔父定会雷霆整治家规,我也甘愿受罚,哪怕是逐出家门去苦寒之地反省,
只要能平息您怒火,挽回苏家颜面,小婿绝无怨言。
只求您看在御锦与小婿曾有的夫妻情分,看在两家多年交情份上,
莫要一竿子打死小婿,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小婿定当粉身碎骨以报您大恩呐!”
此刻的他,涕泪横流,狼狈不堪,满心焦急等待苏母哪怕一丝松动的回应,
试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悬崖边缘拉住这即将破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