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家的议论,苏念微作为事件的“中心”此刻像只鹌鹑,
安静地待在一旁,一方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方面大脑在飞速运转,她知道那些人很快就会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到时她要怎么回答。
今日跪在这沈家大堂之上,望着周围一道道或凌厉、或审视、或惋惜的目光,
我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满心都是惶恐与愧疚,
可心底那股子对腹中孩子和砚书的执着,又支撑着我不能垮下。
苏念微身形颤抖地跪在堂前,光洁的额头已磕出一片淤青,
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那原本粉嫩的唇色此刻也因紧张与惶恐而显得苍白如纸。
她双手交叠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仿佛要用自己的身躯为腹中孩子筑起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良久,才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怯生生地望向沈家众人。
“各位长辈,今日念微以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
心中满是愧疚与惶恐,自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未婚先孕,
坏了沈家规矩,辱没了门风。无颜面对沈家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在座诸位长辈的殷殷目光。”
苏念微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如破碎的风铃声,轻微却直直刺进人心,
“可这孩子,他真真是无辜的呀!每一夜,我轻抚着尚还平坦的小腹,
能感受到里头那小小的生命在悄悄生长,像是有一团暖光,温柔又坚定。
我满心想着,定要护他周全,绝不能让他因我的过错遭了殃。
事已至此,念微即便知晓万死莫赎,也仍想斗胆为自己、
为这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求一丝生机,求一份怜悯。”
“念微与砚书的缘分,始于一场春雨。那时,念微正在街边为家中采买笔墨,
骤雨忽至,慌乱间不慎撞翻了街边小摊,正手足无措之时,
是砚书撑伞而来,他眉眼含笑,温和地帮我收拾残局,
那一瞬间,念微只觉仿若有暖光破雨幕而入,直直照进心底。
此后,街头巷尾的偶遇多了起来,每一次交谈,每一回对视,
都似有丝丝情线缠绕,将我们越缚越紧,情难自抑,终至沉沦。”
说到此处,苏念微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羞涩中却又满是苦涩,
“念微从未想过,这般情投意合会酿成今日大祸,坏了沈家千百年的规矩与清誉,
念微罪该万死。”
“然而,这孩子……” 苏念微轻抚腹部,目光瞬间柔和得仿若春日湖水,
却又有泪光闪烁其中,“他是在爱里孕育的生命,无辜且纯净。
自知晓他的存在,每一夜,念微都辗转难眠,满心满念都是如何护他周全。
他在腹中的每一次胎动,于我而言都是世间最珍贵的信号,提醒着我身为母亲的责任。
念微出身平凡,见识浅薄,可也知晓血浓于水,这孩子流淌着沈家的血脉,
是沈家未来的一星希望,怎能忍心因其父母之过,就被剥夺了看这世间繁华的权利?”
“念微明白,自己身份低微,本就不配与砚书有这般缘分,更遑论踏入沈家高门。
如今既已铸下大错,更不敢有非分之想。” 苏念微挺直脊背,
目光中满是决然与卑微交织的复杂情绪,“若家族长辈开恩,许我留下这孩子,
我愿以最末等妾室身份自居,隐于庭院角落,粗茶淡饭度日,
严守沈家每一条家规家训。晨起向长辈请安问福,暮时于佛堂虔诚悔过,
平日里操持洒扫之事,绝不让自己的存在惊扰到沈家半分安宁,
一切只盼孩子能平安长大,将来为家族效力,弥补今日我与砚书犯下的过错。”
“至于惩罚,念微认罚。家族若要将我禁足于偏院,哪怕终年不见天日,我无怨;
若责令我日夜抄录经书以净心赎罪,哪怕写到手指流血,我无悔;
若需我在众人面前立下永不再犯、生死皆为沈家奴仆的重誓,我即刻便发。”
苏念微泪如雨下,却字字坚定,“只求长辈们看在孩子无辜,
看在念微这颗赤诚悔过之心的份上,网开一面,莫要让这弱小生命夭折。
念微余生定当谨言慎行,感恩家族再造之恩,绝不让诸位长辈失望。”
言罢,苏念微伏地不起,唯有肩头耸动,
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大堂内低回环绕,她将所有的希望与恐惧都交予了沈家众人的一念之间,等待着命运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