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吴远抱着昏迷不醒的林子安,慌不择路向村口跑去。
还没进院子,他就冲着老妇人大声喊道:“娘,快去请吴二伯。”
周通站在一旁,抹着眼泪,带着哭腔:“少爷,你醒醒!醒醒啊!这可咋办呀?”
吴二伯是吴家村远近闻名的大夫,这大青山附近村民谁要有了个头疼脑热,都找他看病。
不一会儿,吴二伯拿着药箱急急赶来。
他站到林子安床前,表情一脸凝重,双手反复切着脉,心中暗暗吃惊。
这就奇怪了,全身上下也没有伤口,但身体却忽冷忽热,脉相也忽高忽低。
吴二伯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几根花白胡须,摆了摆手。
他对着众人道:“这种症状,老夫自行医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个恕我无能为力了。”
吴远听闻,心中悲痛欲绝,直接跪下,他朝吴二伯重重的磕着响头,地面敲着砰砰作响。
“二伯,求求您了,救救少爷吧,我家老爷就这么一根独苗,他可不能有事啊!
您老医术高明,您再想想办法。”
吴二伯连忙起身拉起吴远,“大侄子,你这是作啥,快起来。容我再想想。”
吴二伯凝思了一会,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缓缓开口道:“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很多年以前,山里曾掉下来过一个仙人………………”
“仙人在哪,快快带我去请。”
吴远急不可耐打断问道。
“额,这个,这仙人已经死了。”
吴二伯讪讪说道:“记得我年轻时和村里人一同进山采药,在山中我们远远就看到一个火团,从天上掉下来。
等我们赶到时,那仙人就在那地上躺着,但是已经咽了气。”
吴远眼睛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嘛!”
吴二伯看到吴远脸上失望的表情,他又接着说道:“当时他手中还握着一颗丹药,估摸着应该是来不及吃,我闻着药香浓郁,不像是毒药的样子。
只是这丹药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可就不知道了,但仙人的丹药,想必应该不会太差。”
吴二伯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心中暗暗庆幸,那颗丹药他原本想着以后能研究一番,就留了下来。
但他捣腾了好长时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后面就渐渐搁置下来。
要不是今天这事,他压根就想不起来,还有那颗药丸存在。
吴远想了想,这村子平时只有一个大夫,镇上相隔六十余里,再请大夫已然来不及了,林少爷的病情紧急,不容耽误。
他平素也听着各种仙人传说,心中也曾憧憬过对仙人的向往,也觉得仙人的丹药肯定非比寻常,一定有着某种神奇的功效。
林二伯拿出传说中的丹药,只见那药丸边上被切去了一小块,估计是被吴二伯拿去研究用了。
众人闻了闻,尽管事隔多年拿出,还是药香扑鼻,精神一振。
众人信心又增加了几分,将这个传说中的神丹妙药喂给了林子安,一脸期待着林少爷的苏醒。
服用丹药后的第二日,林子安果真醒了过来,众人一阵欢喜,心中暗暗赞叹丹药的神奇。
趁着林子安初愈,众人立即收拾行囊,打道回府。
林子安坐在马车里,心中一阵后怕。
这趟旅途危险重重,没有预想中的欢欣和喜悦。
也多亏了黑虎拼死护主,要不然他小命危矣。
想到黑虎,林子安心中愈发难过,心情也瞬间跌到谷底。
正可谓来时兴高采烈,回时垂头丧气。
自从黑虎没了,林子安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
他收了好动的性子,在府中老老实实跟着夫子读书,练字。
有时也跟着林老爷去药铺,学习辨认各种药材,了解药性和药效。
也不怎么外出闯祸,嚷着做大将军了。
林老爷见了,心中一阵感动,喜上眉梢。
这仙丹竟如此不凡,将小儿劣性也治好了。
为此他还特意去了一趟吴家村,拿出一大笔银子,好生感谢了吴二伯一番。
只是林子安读书时时常觉得犯困,时不时就睡着了。
还每次都做着同一个梦,在梦中他到了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那个世界白雾弥漫,没有尽头,但他每次睡醒后都精神百倍,神清气爽。
府上也请了不少大夫过来诊看。也没发现什么毛病。
林老爷估计这应该是他读书太过用功,过度伤神,心神外溢,吩咐下人给他煎了几副安神汤喝下,慢慢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只有林子安心中隐隐感觉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最明显的是听力视觉比以前灵敏了很多。
他在自个房间里眺望远处后花园,空中飞舞的小蜜蜂发出的嗡嗡声,就像在耳边响起般真实,还带着间歇的颤音。
那蜜蜂金黄身体上遍布的黑色斑点,还有它那透明翅膀上点缀的各色花纹,就像放在眼前一样清晰可辨。
那翅膀扇动得太慢,他感觉徒手就能轻易捏住,这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事。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就像发现了某种黑魔法,打开了未知世界的大门。
这个秘密他没有告诉别人,而是自己一个人暗暗窃喜,独自享受着自个欢乐。
蜜蜂,蜻蜓他偷偷信手拈来,玩得不亦乐乎。
他觉得这应该也是吃了那传说中的仙丹产生的妙效,也没放在心上。
春去秋又来,林子安进山遇险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烟消云散,众人也不再提起。
又到了一年冬至。
林府上下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林子安的心情也变得雀跃起来,往年去城隍庙上香祈福后的时间,他可以四处去庙会逛逛。
尤其是冬至的城隍庙庙会,那叫一个热闹!
一大早,城隍庙门口挤满了大量香客,人头攒动。
街道上张灯结彩,人群络绎不绝,熙熙攘攘。
糖葫芦、糕点与各色小吃的香味在街道上空飘散。
小贩将一根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杆扛在肩上沿街叫卖,小摊上店家捞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饺子,平日难得一见的杂耍也让人拍手叫好。
林子安嘴里吃着黄灿灿的栗子面小窝头儿,兴致勃勃的看着杂耍。
“少爷,给。”
周通拿出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殷勤的递到林子安眼前。
“少爷,那个老道好可怜啊,这么冷的天,你看他就一身单薄的破袍子。”
周通举着糖葫芦随口说道。
林子安顺着周通的视线望去,街头拐角处坐着一个面容邋遢老道,胡子花白,一身单薄道衣,道袍上明显还有几处破洞。
此刻他正拿着一个葫芦往嘴里大口灌,那葫芦都空了,他都不放过,仰着头伸着舌头舔着葫芦口沿边上的几滴残酒。
“真是个可怜人。”
林子安心生怜悯,吩咐下人道:“去给那老道拿一件厚袍子,嗯,等下,再给他一壶酒暖暖身子吧。”
老道人看着下人送到面前的厚袍子和酒,他脸上表情一愣,随即恢复常色,起身作揖,对着林子安咧嘴一笑:
“这位小少爷真是宅心仁厚,老道我在此谢过。
只是小少爷的酒,老道我也不能白要。
这样吧,就回你一道平安符吧,此符与市井寻常那些大有不同,还请小少爷好好保管,日后自有妙用。”
林子安接过老道递过来的符纸,拿在手中,皱起了眉头。
这黄符纸有些褶皱,纸张触感也明显与平时不同,符纸上图案隐隐还有几处断口,只有一丝细线勉强连接。
林子安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老道,我好心赠你袍子和酒,你不思感谢也就罢了。
你却为何要存心糊弄于我?你这破符图案中间都有缺口,这个位置明显有一丝停顿。”
林子安指着符纸上的一处连接位置,气鼓鼓的将黄符又丢回给了邋遢老道。
这么拙劣的符纸,他才不稀罕要!
那老道被一乳臭小儿当面斥责,脸上不悲却喜,咧嘴道:“小少爷,你能看清这符纸上的符纹?”
“这符纸上不是清楚画着的吗?”
“你这老道,莫欺我年幼。”
林子安生气了。
“好,好,真是太好了。”
“你我还有缘啦!”
那老道看了一眼林子安,满心欢喜,一边拍打着手,一边笑呵呵的走远了。
林子安一众人只道这个老道疯疯颠颠,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