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万圣道了?”
李相夷的手指一搭上云霄霄的腕脉就发现了异常。
作为四顾门中居于“佛彼白石”之下的八大堂主之首,云霄霄的年纪不大,功夫却在纪汉佛之上,就连一向以四顾门第二高手自居的肖紫衿也不过曾与她打成平手。
换句话说,四顾门内,除了李相夷,没有人能在她的面前占到上风,连讨几分便宜也属勉强。
可是现在,云霄霄的功力竟是已被废去十之七八!
是谁做的?
又是谁能将她伤到如此?
东海大战时,云霄霄尚在南疆,于千里之外追查蛊王之事。等到她收到消息匆匆赶回时,四顾门已然星散,李相夷坠海失踪,乔婉娩生死不明。她愕然之下,将宣布解散的肖紫衿痛打一顿以后,就此再无任何人知晓她的行踪。
乔婉娩担忧地看向伤情发作,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云霄霄,点了点头:“霄霄发现万圣道有异常,暗中去探查,结果被对方发觉,遭到追杀。”
李相夷眉心一跳,道:“霄霄发现什么了?”
“她看到,单孤刀还活着。”
这确实,足以让万圣道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她灭口了。
李相夷当即让乔婉娩将云霄霄扶起,伸指在其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便运气于掌,缓缓将“扬州慢”真力输入其体内,疏引其凝滞的真力气血流转。
只是才过瞬息,乔婉娩便见他脸色凝重,忙道:“怎么样?
李相夷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反而闭上眼,越发催动内息。
乔婉娩见他脸上已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滚滚滑落,可是云霄霄的面色仍旧苍白得很,不由揪起心来。
春夜的细雨不知何时落在花叶上,沙沙作响。
李相夷收了掌,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脸看向乔婉娩,道:“你可有闻到一股香味?”
乔婉娩正扶着云霄霄重新躺下,闻言使劲嗅了嗅空气,却并未发觉有什么特别的气味。这里是她的卧房,每日都有丫鬟来打扫熏香,李相夷一向极是喜欢这浅淡清雅的香气,此时为何又突然提起?
她疑惑地看向李相夷,后者正试图描摹这种若有似无的气味。
“很淡,但是很邪气的味道,带着点血腥,闻起来……让人有些飘飘欲仙?”李相夷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乔婉娩使劲嗅了嗅,果然发觉云霄霄的衣袖中似乎正有这么一种香味传出。她只试着抖了抖,就见一小截燃过的线香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乔婉娩小心地拈起线香。
李相夷伸手接过,只轻轻一嗅,闭目沉思片刻,脸色大变:“我在‘师兄’的尸首上,也找到过这样的半截香。”
就在这时,只听一道咳嗽,云霄霄已然醒来。
“婉娩……”云霄霄一阵恍惚,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楚李相夷正坐在床尾,同乔婉娩一齐朝她温和地笑着,“门主?”
“你觉得如何了?”李相夷关切地问道,“从万圣道手里逃出来,很是不易吧。”
云霄霄叹了口气,回忆起那日的凶险仍是心有余悸,声音微微颤抖:“他们有一种古怪的迷香,散人功力,我没防备到……”
“是这个吗?”李相夷两指捻着短短的线香。
云霄霄点了点头:“我的伤好了些,打算再次潜入去查,谁知道,万圣道已经……”
“已经被我都杀了,是不是?”李相夷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云霄霄见李相夷丝毫不避讳此事,不由睁大了眼,坐起身来,惊喜道:“门主也查到了吗?”
“什么?”李相夷反而有些糊涂了。
云霄霄道:“东海一战,背后另有隐情,主谋就藏在万圣道。”说完这句,她顿了顿,见李相夷与乔婉娩并不惊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门主,你可是去报仇的?”
“不错。”李相夷与乔婉娩对望一眼,隐去了封氏一族与南胤之事,只略略说了万圣道派人抢夺婴儿,他怒而以一剑灭门之事。
“百川院的破刃榜,现在该挂上我的名号了吧。”李相夷立于窗前,听沙沙雨声,缓缓地道。
“他们不会,”云霄霄从怀里寻出了一沓信函,“这里是我找到了万圣道以隐私手段谋夺四顾门产业,吞并十一个小帮派的证据。他们的手段和金鸳盟很是相似,还有这个,是角丽谯给万圣道盟主封磬的去信,要他放人去一个叫石寿村的地方。”
“这些足以证明,万圣道与魔教勾结,门主是为江湖除害,纪汉佛他们怎么敢将门主挂上破刃榜?”云霄霄说着说着,忽而发觉有些古怪,“门主,你是不是见过百川院那群家伙了?”
“你呀,还是那么聪明,怪不得紫衿被你耍得团团转。”李相夷笑了笑,“四顾门已经散了,四顾门门主也不存在了。”
云霄霄骇然地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能求助地看向乔婉娩。
“相夷,你先回去休息,其他事明日再说。”乔婉娩挨着云霄霄坐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
她慢慢地将东海大战,李相夷中毒负伤坠海,之后拼死回到四顾门结果无力阻止四顾门星散,只能带着她暂回云隐山,期间二人又各种设法吓退了诸多来寻仇的仇家等事一一道来。
云霄霄越听越是心惊,情知乔婉娩隐匿了部分细节,但她并不在意,她关注的是——
“你们早知二门主没死,是不是?”
乔婉娩点点头,道:“你别担心,我和相夷已经处置好了,他再也不能作恶了。”
“真的?”云霄霄显得很是高兴,“我就说门主厉害得很,肯定不会被蒙蔽太久的。”
乔婉娩却是凝目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对他期许太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