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小小的柴火堆内部,现在挤着两个人。
乔婉娩几乎搜罗了附近的所有能搬动的枯枝,甚至用剑敲开积雪不甚厚的地方,想要带回一点倒卧于地的枯草。
在她来来回回的努力下,搭在巨石地下的柴火堆越来越像个窝棚了。
李相夷甚至还用剑削了点树皮,搓成简陋的绳子,编了个小小的栅栏门出来。
此时风雪暂时变小,又吃了点热乎乎的东西,乔婉娩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疲累的筋骨,绕着这个临时搭起的栖身地转了一圈,她感到满意极了。
李相夷将二人脱下的斗篷,一件铺在身下的那堆状若鸟巢的树枝堆上,铺得整整齐齐,瞧起来似乎舒适得很,而另一件被他抖了抖尘土,裹在身上。
他现在似乎怕冷得很。
乔婉娩收拾好篝火,让其缓慢地烧着,便拍了拍身上的烟尘,钻入那小小的窝中。
她才一探头进去,就被一个火热的怀抱拥住了,那人在她耳边呢喃着:“阿娩,你怎么才进来,外面可冷了。”
他边说边将那扇小小的门拉过关好。
本就不甚明亮的火光越发朦胧起来,不过那星星点点的光亮,用来看清这方寸之地,却是绰绰有余。
乔婉娩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笑道:“我都在你眼前了,你怎么还这个样子?”
“我想抱着你。”李相夷半转过身去,将乔婉娩放在那铺得很是齐整的斗篷上后,仍紧紧地拥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低声道,“很想很想。”
他这突如其来热切的依恋,倒让乔婉娩怔了一怔。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悄声道:“你想抱就抱吧,倒也不用说出来……”
李相夷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将身上裹着的那件斗篷解下,为乔婉娩披上。
乔婉娩道:“我不冷。”
她确实不冷,他们现下身旁围着许多枯枝,虽算不上密不透风,也是风雪不侵,加上这几日她开始修习“扬州慢”心法,虽然算不上有什么进展,但是李相夷同她亲热时有意无意地输了些真气与她,加上她本身的底子,御寒早已绰绰有余。
倒是李相夷似乎怕冷得有些不正常,乔婉娩甚至能感受到他控制不住地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似乎极是贪恋她的温暖,拥在她后背的双手甚至在微微颤抖。
她忙又摸了下他的额头,触手的温度让她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
“刚才不是退热了吗,”乔婉娩捧起他的脸,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果然发现他满面通红,烧得厉害,忙道,“你觉得难受吗?都有哪儿难受?”
李相夷勉强一笑,道:“没事,只不过是我的气海在修复,这天太冷,‘观音垂泪’的药力又刚猛热燥,免不了身体发热,你不用担心,过了今晚说不定就彻底没事了。”
可是他说这话时虽不是断断续续,却也是有气无力。
乔婉娩半信半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摸了摸他的手,甚至还探入他的衣下摸了摸,总觉得热得不太寻常。
她这一年多来,钻研医术,虽然侧重在解毒一道,但总忍不住被其余病症吸引而去,到得后来,对那些平常的病理反而更有心得。
当下她左看右看李相夷,总觉得不仅仅是在修补内力那么简单,手指搭上了他的腕脉,可李相夷此时经脉正自修复,真气紊乱得很,却是什么也摸不出来。
正忙乱间,忽听李相夷道:“阿娩,别摸了,我头晕得很。”
乔婉娩忙紧了紧他身上的斗篷,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她才柔声道:“你觉得好些了么?”
可她等了老半晌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定睛看去,李相夷并没有睡着,反而睁大着眼直勾勾地看向她,眼神里的意思,她更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浑然不觉自己适才已将他摸了个遍,倒是半是羞涩半是嗔怪地道:“你又在想些什么?这里挤得很,都不够躺的。”
李相夷微笑道:“现在这样,其实也是可以的。”
“可以什么?”乔婉娩板起脸来,“你不是头晕么,还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相夷叹道:“你这般待我,我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乔婉娩咬了咬唇,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又不是圣人佛陀,生出点念头,那不是再自然不过?”李相夷在她的面上亲了亲,“你莫不是怕我累着了?”
乔婉娩忍不住“哼”了一声,道:“累死你正好。”
“当真?”李相夷笑得很是灿烂。
“当真。”乔婉娩点了点头,笑道,“只是刚才谁在说头晕呢?”
“我现在好多了,”李相夷的眼已迷离起来,索性欺上了她的唇,“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好好爱惜身体……”
乔婉娩微微叹气,对于他身体的变化敏感无比,当下搂住他的脖颈,低声道:“你心中有数,我就放心了。”
二人就如交颈的天鹅般,彼此流连了许久。
山谷野地,风声呼呼,不时还传来一点枯柴被燃烧时发出的“哔剥”声,甚而还有雪落在他们的身周的枯枝上,消融后雪水滴落的声音……
到得后来这些声响,乔婉娩通通都听不见了。
李相夷虽然此时比不得往日的雄风,然而他们此时所处的地方却是从未有过的,凭空便生出了一点紧张刺激之感,加上他的臂力极好,乔婉娩只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完全地交给他,便觉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无一处不是被熨贴得极为舒爽。
冬夜总是格外漫长的。
不知过了多久,乔婉娩发觉他的衣衫不知何时竟已汗浸浸地湿透了,忙伸手去探了他的额头,却发现他温度正好,那骇人的热烫已随着这满身大汗退去了。
李相夷在她的耳边微微喘息,声音带了点沙哑,仍是一贯的温柔语调:“阿娩,看来我真是受寒了呢。”
乔婉娩道:“那你现在觉得如何?”
回答她的是脖颈间缠绵的亲吻,他轻轻叹息着:“我从未觉得如此舒服过。”
说罢,忽听乔婉娩惊呼起来:“还来?天……天快亮了……”
“那更得抓紧了。”他如是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