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话音刚落,就见有两名黑衣护卫冲进了金玉楼内,从其中一屋抓出了一人。
那人脸颊凹陷,额头却高高肿着三四个大包,发丝凌乱,眼神略显呆滞,虽然脸上并无多少尘土,却与先前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然而那一身衣袍和熟悉的五官毫不费力地就让人认出,他正是昨夜晚宴上的两名贵客之一,东方皓。
东方皓一出现在金玉楼前,人群中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有愤恨,有好奇,更有旁观的冷漠,不一而足。
乔婉娩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
西妃已将她所知的女宅的情况详详细细地告知。
虽说玉楼春承继了南胤王族四分之一的复国财富,但是人心又怎会满足于此,更何况玉楼春祖上传至今日,那些财富早已在他们奢靡的挥霍下,日渐殆尽。
于是,到了玉楼春这一代,就想出了一个致富的“绝佳”法子——贩卖芙蓉膏。
芙蓉膏制作的原料正是南胤一种奇特的鲜花,这种花生得极是艳丽,花叶肥硕,香气馥郁,除了需要每日浇灌大量的水以外,它几乎从花蕊到根须都可以用来制作这种芙蓉膏。
至于芙蓉膏的害处,西妃只是简单提了下,乔婉娩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何等的害人毒物。它最初本是被医者用来做镇痛之用,随着剂量的加大和患者的不断使用,于是它那种具有强烈的致幻和成瘾的害处被发现了,于是,立刻就被有心之人用做了敛财和害人的工具。
这种芙蓉膏最早在南胤国境内流行,随着沾染的人越来越多,无数的百姓为此倾家荡产,由此引起南胤国内动荡不已。直到数十年后,南胤被大熙灭国,芙蓉膏才销声匿迹。
没想到,今日在这深山之中,竟然又见到了那大片大片的罪恶之花。
乔婉娩迎着晨光,徘徊在花丛中,这些花得到了精心侍弄,长得极好,每一株都足有半人高,只需刨出一株,就可制成半块芙蓉膏。
而被东方皓拐到此处的辛绝之妻罗红燕,不过被用来换了二十块芙蓉膏。四十株花叶就可换得一条人命……乔婉娩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只见寒光一闪,三朵碗口大的鲜花被削飞而去,“啪嗒”掉落在地。
她与李莲花前来香山之时,就已传令百川院之人按照沿途的记号跟来。算算时间,这些人应当已到了香山脚下。
乔婉娩不再犹豫,当即在西妃的陪同下,寻到了女宅内院的管事嫔容。许是嫔容也从未甘心臣服在此,乔婉娩并未费了多大功夫就说服了她的配合。
只是,嫔容提出了一个要求:“此事,西妃既然已经知晓,那就不要再让别的姐妹知道了。”
“为何?”乔婉娩不解道,“你是怕其他姑娘不愿意,还是怕她们去通风报信?”
“我们身负才貌,却不过是一群苦命人罢了。”嫔容苦笑了下,“玉楼春武功极高,修习的玉骨功更是刀剑难伤,非是嫔容不信乔院主,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乔院主孤身前来解救我等姐妹,嫔容感念大恩,但嫔容还有一点私心,希望若是有那么一点疏漏,届时功败垂成,其他姐妹也可以不知情为由,继续活下去……”
她的声音说到后来,渐渐低沉下去。
乔婉娩沉默了许久,长长叹息了一声:“第几回了?”
嫔容道:“我在此六年,乔院主是第三人。”
那就是在这六年间,还曾有两人想要救出这些姑娘,不过都失败了。那也怪不得嫔容虽然愿意陪她赌上一把,却不愿把更多的姑娘也牵扯进来。
乔婉娩点头:“好。”
嫔容和西妃动容地看向她,躬身下拜:“那一切,都拜托乔院主了。”
这时,只听远远地传来了几道虫鸣之声,乔婉娩立即做噤声的手势,倾耳听了一会儿,便欣喜看着屋外沉沉的夜色,微微一笑。
嫔容小心地道:“可是莲儿姑娘?”
“不错。”这几声虫鸣之声,有心去听自然能发现其中的异常,乔婉娩既然已表明了身份,便也不再隐瞒她们,当下微笑道,“他得手了。”
“得手了?”西妃欣喜道,“乔姐姐果然好生厉害!”小姑娘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这位听起来很是厉害的百川院院主如此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眼看脱离魔窟的希望就在眼前,按耐不住激动,就连声调都提高了不少,惊得嫔容几乎要捂住她的嘴。
“无妨,”乔婉娩笑道,“不是说内院只有姑娘,没有男子么?”
这倒也是,嫔容稍稍松了口气,忽然记起另一客人东方皓就住在附近,此时夜深人静,说不得就有一点声响被他听去,此人与玉楼春勾结已久,只怕于她们所谋有碍。
乔婉娩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便笑了笑安慰道:“不必担心,现在金玉楼内,有人巴不得他的声音能被听到呢。”
嫔容立刻明白了她话中所指,讶然道:“莲儿姑娘虽说长得高挑了些,可东方皓也是习武之人,只怕……”她想说怕是讨不到好,但是又想到方才那几声暗号,分明对方已得手,这一分担心就说不出口了。
“这就更不必担心,你们都见过了我的功夫,他的功夫更在我之上,”乔婉娩道,“我们此番前来,已做足了准备。”
然而这话说完,西妃不由看了乔婉娩好几眼,似有话要说却又一言不发。
乔婉娩看了出来,道:“西妃妹妹?”
西妃咬咬牙,道出了心中的疑惑:“乔姐姐,你们来到这里,可还有其他目的?”
乔婉娩一怔,这里的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得很,并不相信她是单纯为了解救她们而来,也不太相信只是为了玉楼春手中的财富而来。
毕竟,若是为了解救姑娘,那么一来她们素未谋面,没有任何交情,二来仅仅凭借百川院之名,这里的姑娘也不曾听说过百川院的名头,就连四顾门也是不知道的。若说是为了玉楼春的财富,那么仅仅二人,也过于势单力薄了些,更何况,嫔容阅人无数,看得极准——“乔院主你绝非贪财之人”。
乔婉娩叹了口气,只得道出他们此行的最初目的——寻找南胤天冰。
嫔容与西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就见西妃从身上解下一个小香囊来,递给了乔婉娩:“可是这样东西?”
“正是。”乔婉娩只是隔着香囊轻轻捏了捏,就感到一股寒凉之气侵上了指尖,触手生霜,正是南胤天冰。
“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乔婉娩奇道。
这等宝物,事关南胤复国大计,怎么会被西妃轻易得到?
西妃解释道:“玉楼春怕它被人盗走,所以将它交给我们姐妹轮流收藏。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这东西会在我们这些人手中,这样就不会被偷走了。”
乔婉娩道:“难道玉楼春就不怕你们将这个东西交给别人,就像现在这样。”
嫔容苦笑道:“或许,他就不信有人能逃出这里,更不信我们敢豁出命去背叛他。”
乔婉娩叹道:“那想来,他也不信,你们不仅敢这么做,还敢……杀了他。”
“不错。”西妃笑道,“只要有机会,我还敢杀了他!”少女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杀气,锐不可当。
乔婉娩很是欣赏地看向她,微笑道:“那到时候就把他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