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火的走狗!”钱塘怒骂一声,随后拿出木碑重新插上,将坟墓填满后,方才离去。
伍邦从王城侧门蹑手蹑脚的进去,找了个布袋和一条绳子将锏包好,背在身后。伍邦又怕别人看出她身份,故意变作了王城兵卒的模样,摸索着进城。她刚刚转入了一间库房,就听见门外长廊中有铠甲错落的声音,听去像是四五个武士。伍邦想是自己搞的动静太大,招惹了这帮人前来探查情况,正待他们走远,自己再转出库房前进。但转了念又一想,自己现在已经变了模样,那恶兆王慧眼识真,这帮武士可却未必有他那般机灵。自己只需要注意些言语,切莫多说话。她壮了胆子,迈步冲出了库房,正和一个军士撞了个满怀。前面跑过的武士听到声音,都纷纷亮出武器回头来看,伍邦倒在地上,全然一副小兵卒模样。她假装背撞在墙上,捂着后脑,不住的哎呦哀叫。那五个武士可不管她伤的是轻是重,无一不是刀剑向着伍邦,只听其中一个问道:“你这厮哪里来?怎么的躲在库房里?”
伍邦听他问话,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先装作一副耳聋眼瞎的模样,摇摇晃晃的扶着墙站起了身,眨了两下眼睛又聚精会神地去看,看清楚了是王城的武士,当即大惊道:“诶呀各位军爷!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那五个武士听她这话,面面相觑,却不放松,问道:“何事惊慌?”
伍邦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钱塘身上,关于尤拉和自己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五个武士将信将疑,其中一个道:“咱们三个且去看看,你们二人留在这里盯着他。”那三人说罢便插了武器,飞也似地离开了。剩下两个将伍邦带到一旁,死死盯住,等到那三个人回来之后,确定侧门的确如伍邦所说,五个人这方才信了她的话,把她扶了起来:“对不住了兄弟,现在还在打仗,咱哥几个精神都绷得紧,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得赶到。”
伍邦连忙笑道理解,又一个武士问道:“小兄弟在哪做事?”
伍邦脑袋转了一转,信口开河道:“我原本是城内在下面做事的,后来受了个军官所托,担了细作,前往前线探知情况。本来是回城来报前线情况的,结果到了侧门,却撞见那档子事,身上带的文书丢的丢烧的烧,没一点剩下。等到战斗结束了,我才站了出来,看到地上横尸,只觉得害怕,于是拔腿便跑,之后就遇到各位了。”伍邦说这话时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原来如此。”那个武士点头道,“你刚才说你在下面做事,莫不是在地下水道?”
伍邦点头如鸡啄米舂捣蒜:“正是正是。”
又一个武士笑道:“既然是在下水道做活,有什么隐瞒的?”
“那下水道毕竟是城里最腌臜的一片地方,小人实在拉不下来脸。”伍邦装作不好意思的羞愧模样。
武士摇头道:“此言差矣,正所谓职有高低,工有不同,但功却不分贵贱高低。赐福王如此教诲我等,理当牢记在心。不可学的像那些迂腐无能的软脚虾贵族一样。”
说到这里,又有一个武士笑道:“那帮老不死的,就该叫他们去收拾下水道。”
伍邦前听钱塘说起过文武矛盾,如今听来,此事不假,他立刻拱手道:“其实下面的那些老爷们过得也不太好,各位大哥还是少些责怪。”
“你这小子倒是心善,罢了,背后嚼口舌的确不好。兄弟们,咱们先挑出四个人守在侧门那,再有一个前去禀告,增派人手前来。”
这武士一说完,立刻有三个自告奋勇。四个走掉,就只剩下一个,便是最开始说话的武士。只听他道:“小兄弟,既然你是地下水道的,那我就先顺路带你走一段吧。”
“麻烦大哥了。”伍邦急忙叉手称谢,跟着这武士一同拐过了长廊,又复行几百步,过了左右重重门落,出了廊口。二人站了城上,远远就看到一把如同枯枝纠缠的一把金枪斜插在城中,雷枪旁边便是古兰·桑克斯的尸首。自从它带领龙族攻打王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时日,可它的尸体却始终不见腐烂。它身上的龙鳞翼膜已经被尽数抽离,全作为了王城军队装备的原料。现在依然还有人在龙尸体上凿挖,渴望敲打到龙之骨髓,拿来熔铸兵器铠甲。
“……真是壮丽。”伍邦看到古兰·桑克斯横亘在城中的尸体,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一旁的武士却不以为然,问道:“你在王城,不曾见过吗?”
略略愤怒道:“壮丽?我看是可怕。当年这畜生在高原之上为非作歹,折了我们几十万弟兄,还是没把它怎么样。它冲进城的那一天,我真觉得天都塌了,所谓末日也不过如此。正在我以为无力回天之际,大王子葛德文赤膊上阵,单手掷出一把雷枪,洞穿了那畜生的胸膛。自那之后,这畜生的尸体就这么躺在那里。”武士握紧了拳,“我等恨不得生啖其肉,亲尝其血。可是葛德文王子说要留着这尸体,叫我们不要忘了被异族攻进城池的耻辱。”说罢,武士叹了口气,“自玛莉卡女神砸了法环、黑刀之夜以后,一切都变得更糟糕了。所幸,我们还有王上。”
“王上?”伍邦心里稍稍一愣,随后想到这王上便是赐福王蒙葛特了。
“初王葛孚雷英雄盖世,玛莉卡女神智计超群,他们的的子孙也都是英雄。大王子武艺高强,又宽厚爱民。王上与蒙格大人虽然为噩兆,却能在关键时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武士顿了顿,“我带你下去吧。”说完便转身走了。伍邦跟在身后,随他一同下了城楼。两人到了王城大道,此时风起,夹道的高木摇曳,红黄叶子如片片碎金,飘落大道之上,铺陈开来,甚是唯美。两人踏着碎叶,荡开红黄,转了大道旁边露台,过了一处住房,又到了龙翼之下。那里正有一口深井,一条梯子直通其下。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小兄弟。”武士道。
“多谢大哥,还请慢走。”伍邦拱手别了武士,搔了搔头,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这还没有下去,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冲口鼻。好在伍邦非人,只是觉得臭,却不会有任何的反应。伍邦顺着梯子下去,到了地下,放眼看去,尽是四通八达的水管沟壑,串行上下。伍邦只觉得一阵眼花,随后振作精神,再沿着梯子向下走。这下水道黑的可怕,又不曾点灯,伍邦此时便与睁眼瞎无异,只管顺着梯子往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儿。
她滑到了下面,双脚踏在水里,方才知道是到了地面。还没等她放松下喘口气,眼前忽然火光森森林立,光下现出一张又一张丑陋狰狞的脸皮,个个皮肤黑若炭,两眼如灯笼,真个能把活人吓死,叫恶鬼求饶。
伍邦吃了一惊,退后一步没到,就靠在了墙上,屎尿淤泥垢满了背后。眼前这些鬼怪,个个对她怒目圆睁,其中一个扯开破锣嗓子,厉声问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