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闲着无事,便想着去书房帮谢珩整理一下书案,以前这种事情都是交给文安负责的,毕竟书房重地,不好让其他人随意接触。
但是这两日文安也很忙,时常见不到人影,姜清便主动将这活揽了下来。
其实书案上也不是很杂乱,倒是书架上落了一些灰,看得出来是许久没人动过了。
姜清便让福禾搬了木梯来,自己站上去扫扫灰,再把书籍都理整齐一些。
福禾在下头担心地抬头看着:“公子,要不还是我上去弄吧,这太危险了。”
姜清一边动作一边回答他的话:“不碍事,我轻功好着呢,小时候翻墙上屋顶一点儿都不费劲,这才多高。”
福禾牢牢扶住木梯:“主要是这梯子有些不稳。”
姜清笑了下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稳着呢。”
他这般自信,福禾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时刻注意着,生怕有个万一。
姜清依次擦着书架,忽然间看到两册书中间夹着一张纸,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好奇就抽出来看了看。
看完后脸色稍微有些不好看了,竟然是当初签下的契约!
殿下不是说毁去的么?为何还在此处放着?
“公子,你在看什么?”福禾见他许久不动作,有些疑惑地问道。
姜清回过神来,将这契约折起来放进怀里:“没什么,你们殿下的宝贝,我得给他收着。”
福禾哦了声,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正殿下的就是公子的,谁收着都一样。
之后姜清便不再说话了,手上动作十分麻利,没过一会儿整面墙的书架已经一尘不染,打扫得干干净净。
书房也里里外外扫了一遍,之后才关上门回到正屋里去。
谢珩回府时,心里想着那契约的事情,觉着还是早点撕毁比较好,便也等不及去找姜清,直直往书房去了。
结果一找,竟发现不见了。
谢珩疑惑,他断不会记错,那东西一直就放在最上层的书架上,怎么会不见的?
手一摸,发现书架上十分干净,便招了小厮来问:“今日打扫书房的是谁?”
谢珩略有忧虑,那契约是他和姜清私底下的事,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保不齐要出什么乱子。
“孤不是说除了文安以外不许人动书房么?”
小厮看他脸色不对劲,有些忐忑道:“回殿下,是姜公子亲自来扫洒的,不曾让奴才们沾手。”
谢珩顿时一默:“……”
等他去到清晖院屋里,姜清正一手撑着下巴俯在桌子上出神,就连进屋都没有发现。
“咳咳。”
姜清顿时回神,看了他一眼,但是没说话。
谢珩便知道不对劲了,往日都不用他出声,清儿就会扑过来,任由自己抱个满怀。
今日却是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谢珩坐过去,拖着椅子紧挨着他:“清儿,饿了没?”
姜清没什么表情道:“这点小事,不劳殿下费心了。”
谢珩喉头滚动了一下:“怎么是小事呢?跟清儿相关的就没有小事。”
姜清忽然有些生气,那契约这样的大事,为何就……
“哼!”
谢珩双手捏住他脸颊两边,轻轻拽了下:“今日帮我打扫书房了?”
“对呀,看了殿下的机密,殿下是不是要生气了?”
谢珩心想:我哪敢生你的气。
“我对清儿没有机密,书房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看。”
他这般模样,完全让姜清无法生气,但是想到自己当初的伤心,又不想轻轻揭过去。
“我才不想看!”
“好宝宝,别气了,快把那东西拿出来撕了、烧了。”谢珩为了哄他,是什么话都肯说,姿态放得很低,一点儿太子的架子都没有。
“什么东西?”姜清故作不知。
谢珩清了清嗓子:“就那劳什子契约,从前是我糊涂,清儿莫怪,如今咱们毁了它去,今后再也不提。”
他这么说姜清已经不生气了,他向来都是很好哄的。
“那个啊……我留着呗,以后找殿下兑现诺言呐!”他弯着眼睛笑道。
谢珩当即不承认:“什么诺言,不记得了。”
“五年后……唔……”
他尚未说完,嘴已被堵住,等他回过神来,藏在怀里的东西已经到了谢珩手上。
“哎——”
谢珩利落地放去灯罩里,随着一股黑烟,曾经的契约便不复存在了。
“现在动作倒是快,早干嘛去了?”姜清不满地觑他一眼。
谢珩自然又是解释了一番,姜清倒也没再有什么不满,只余下些许委屈:“要不是今日我发现,还不知要留到什么时候呢!”
“其实今日我也想起此事了,方才回府就去了书房,就是想着毁了它,没想到被清儿先一步拿走。”
姜清拉过他的袖子,用手指卷着玩儿:“好吧,以后殿下可不许再立这样的契约了,不然我……”
“孤保证。”谢珩无比严肃道。
他这样倒是让姜清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我生气起来,要折腾殿下一番。”
谢珩气息微变,眼神逐渐不对劲起来:“我随清儿折腾。”
“那就好,殿下今日就搬去书房睡,七日后再回来。”
姜清摸一摸自己的腰,他真担心断了。
谢珩自是不答应,却也不争辩,而是自顾自地转移话题:“今日和父皇谈了许多,我决定放走姜昭,今后是生是死就看她自己的了。”
说起正事,姜清也正经起来:“殿下决定了就好,安排好之后直接让她走吧。”
“你的意思是,无需她用那个秘密来交换?”谢珩问道。
姜清点点头:“她口中的秘密,无非就是承平侯府的那一堆事,前尘过往罢了,我也无心再计较,如今有了殿下,我已知足。”
谢珩心头一烫:“清儿,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的立场,决定了是非观,会影响你对一件事情的判断。”
姜清先是一愣,随即轻笑道:“殿下,怎么和我探讨大道理了,我虽然没有正经上过学,但是书还是看过不少的,道理我也明白。”
谢珩轻轻一叹:“嗯。”
心想希望你真的明白的那一天,不会太伤心。
有时候,自以为的重逢,其实是早已注定的离别。
说起这些,谢珩又想到顾平送来的一封信。
“舅舅来信告知,风族大祭司让风野加入了顾家军。”
姜清有些意外,但又觉得理所应当:“风族人要入世,便要和外面的人交往,风野的性格很适合走这条路,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提到风族,姜清又道:“殿下,年后我想再去北地一趟,我和大祭司约好要去看望她,我不能食言。”
谢珩嗯了声:“我抽空和你一起去。”
“那最好不过了,我喜欢和殿下一起出门。”
谢珩将满心忧虑藏得极深,姜清丝毫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