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冷妍清挣扎着张开沉重的双眼,朦朦胧胧中,视线范围内似乎有一个人形背影蹲在不远处的地上。
冷妍清轻闭双眼,而后又再睁开,她发现自己此时在一间简陋的草棚里,棚顶依然还在遭受暴雨的袭击,可是却不见一滴雨滴落下来。
草棚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的汤碗应该是刚放上去的,此时正冒着白气,她将视线往地面望去,只见背对自己那人正蹲在一个矮炉子前面,虽然那看不清他在捣鼓什么,不过想来是没有恶意的。
“你好,请问... ...”
冷妍清刚出声,那人惊喜地转过身来,迎上冷妍清,招呼道:
“醒啦?醒得还挺快,起来喝药吧,这个天又冷又热的容易生病。”
冷妍清用双手手掌支撑着身体,坐立起身,她再仔细观察,发现对面这人有些面熟,仔细辨别这人的长相特征,发现老人的白胡子好似在哪里见过。
“是,张伯吗?”
“对咯!”
小老头儿被冷妍清认了出来立时哈哈哈地笑出了声,不过他口中又开始抱怨,说冷妍清和涂山钰还真是没用,一次爬山就晕倒一个。
冷妍清听白胡子老头儿略带嫌弃的语气中并无恶意,反而让她感觉异常温暖和亲切。
“哦,对了,你怎么一个人来山上?还挑这种暴雨天,你那个妹妹怎么没一起?又跑去哪里玩了?”
接连的问话进入冷妍清的耳中,她一个也答不上来,她也想知道涂山钰到底去哪里了。
不知为何,冷妍清的心中顿时苦涩难忍,鼻子忍不住一酸,眼泪倾泄而出。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为何自己的情绪在一个陌生老者的面前,竟然有一种可以安心释放的感觉。
“诶,怎么回事?哭了?哎呀,你们这是,吵架了?”
张福德问完话,也不见冷妍清回答,就见她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就算是土地爷,面对青春女子的心事也是束手无策。
“嗯,真是难办!那个,冷,冷姑娘,你别净顾着哭,你跟老头儿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是她欺负你,我去把那个小丫头拽过来,打她一顿也行啊。”
“回不来了。”
冷妍清轻声回答一句,一股酸涩感再次席卷心头。
赤狐族仙境会客大堂内,与涂山狐族简约的会客大堂不同,屋内装饰尽显铺张与奢华,堂上主座之位足以容纳四人同坐,堂下左右分列八副桌椅,除此之外,在主座的左右,耸立着两盏拳头大小的夜明灯,每一副客桌的正中央都摆放着五颜六色的万年珍珠,就连摆放在会客大堂入门处的两盏金玉花瓶也是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赤狐族族长浑身是锦帽貂裘,与涂山忆容一身白色的素衣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潜心修仙的,倒像是人间挖到了煤矿的土财主。
“涂山氏,你的请求,我也不是不能答应,只是,你用什么作为交换?”
赤狐族族长萧冥篁终于开口了,在涂山忆容淋着暴雨等了五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尝到了凌驾于九尾狐族之上的快感,而且,这一次,他不能让涂山氏轻易得逞,至少,他必须从这次的博弈中再挣得一些好处。
涂山忆容从主座右手边的第一副座椅上站立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表示只要能换取涅盘丹,她愿意用紫罗仙诀作为交换。
“紫罗仙诀!你是说,九尾狐族长才能修炼的仙诀?”
萧冥篁将身体往座前一倾,他对涂山忆容的条件显得极为感兴趣,难掩面上喜悦的神色。
岂料,站在他身侧的年轻男子喊了声“爹”,立时止住了萧冥篁脸上的雀跃,他接着两声咳嗽将话题转了个弯:
“咳咳,紫罗仙诀是珍贵不错,我也知道,涂山族长和竖坚在争夺你的斗争中最终失败,以至于,他独身至今。不过,那都是几千多年以前的陈年旧事了,如此珍贵的东西,他涂山族长,不见得真的舍得给你吧?”
涂山忆容听罢,脸色红一块紫一块,心中积愤,眼中强忍着恨意,如若不是为了自己女儿,谁来这个腌臜的地方受这份窝囊气。这堂堂赤狐族的族长,竟然如民间长舌妇一般,牵扯出几千年的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萧族长,请慎言!我今天来,确实是诚心诚意地请求你,只要你能给我涅盘丹,紫罗仙诀我一定奉上。”
萧冥篁显然有些心动,不过他还是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与自己右身侧的年轻男子对望了一瞬,年轻男子上前一步,附在他耳朵旁边低语几句,随后,萧冥篁又再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身体,继续开口:
“涂山氏,我听闻涂山族长自己无儿无女,反而将你的一双儿女视若己出,你那女儿是叫涂山钰吧?我家长子萧赤玄,对她心仪已久,如若你能同意这门亲事,到时候再带上紫罗仙诀陪嫁,我立刻亲手将涅盘丹送到涂山仙境!”
“你!”
涂山忆容生生地咽下了休想二字,听完萧冥篁的条件,她顿时怒火中烧,背在后背腰侧的左手已经快将自己的仙骨给捏碎了,她止住了浑身的颤抖,强行忍下快要决堤的怒气,陷入沉思。
【背信弃义的赤狐族,竟然把主意打到钰儿身上了?这低劣的族人又在搞什么鬼?若是让钰儿嫁进赤狐族,不是等于亲手将她推进地狱吗?可,如若我不答应这门亲事,钰儿她... ...】
此时陷入沉思的还有茅草屋内的张福德,他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眉头微皱,随后接过冷妍清递过来的汤药空碗随意地扔在地上,转而询问道:
“你是说,那个小丫头是被道士伤了?然后,又被道士送走了?”
冷妍清点头表示确认,张福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不知道冷妍清目前对涂山钰的了解程度,纠结着半天没问出涂山钰到底中了什么仙术。
“冷姑娘啊,哎,你知不知道涂山钰她... ...”
“我知道!”
“啊?已经知道了?”
土地爷小为震惊,他是万万没想到,冷妍清竟然知道涂山钰九尾狐的身份,而且就算如此她还能有这份挂心,张福德感叹真是人间真情确实难得。
张福德知道了自己问话的尺度便好办了,他紧接着详细追问冷妍清:
“你可知道她受的什么伤?或者,或者是什么法术伤了她?”
“法术?”
冷妍清瞪直了眼睛,内心顿时涌上一股震惊无比的疑问:
【什么法术?难道,这世间果然有法术?钰儿不是只比常人多一点特异功能而已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土地爷见冷妍清歪头也不说话,他只以为冷妍清还没弄清楚法术这种术语的意思,于是自己几咯咕噜地解说起来:
“那个小丫头啊,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嘛玩玩闹闹没个正型,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说要去报恩,那以后,她就开始勤修苦练。现在啊,她虽然还是个不成器的小狐妖,不过,我看她比快隔壁要升仙的那位强多了,可惜,就是心性单纯了些,容易被骗。”
铺天盖地的信息如洪水一般朝冷妍清的大脑冲刷过来,她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大脑完全成了一团浆糊,甚至因为关闭五感,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冷妍清的思绪在一堆问题里来来回回地打转:
【小狐妖?
升仙?
修炼?
报恩?
钰儿?
钰儿她是,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