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泥很多，天空也很阴沉。
但九城的心情格外好。
“小仙子？还在生气？”
“小仙子，别生气了，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小仙子，幸好是我陪着你，不然你少不了要溅些泥在身上的。”
“小仙子，小仙子？”
“……”
在九城不停的小仙子中，陆清歌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停下脚步，任旁边的人走来走去，她都不再往前一步。
哼，就你本事大？！
你本事大，怎么连我饿极了都看不出来！
九城的折扇就握在手里，他朝另外一只手上一搭，就猜出了陆清歌的想法。
“喏，藕粉桂花糖糕。”
只一瞬，九城手里就多了一份甜食。
这道甜食非常精致，味道香甜可口，怪不得让陆清歌都走不动路了。
“算你识相。”
陆清歌的声音冷冷清清，像极了陆华。
她伸出一只手将九城手上的东西接过，看似对此物并不太上心。
殊不知，她偷偷咽的口水和眼神里那道炙热是光早就出卖了她。
九城忍笑忍得厉害，只能拿了扇子抵在嘴上，佯装了一声轻咳。
他大概是怕陆清歌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吧。
魔界的二殿下，何曾如此放低过身段，他向来自在惯了。
也许只有在陆清歌面前，他才会耐着性子哄她一遍又一遍。
还算他有良心……
陆清歌手中托着纸包，心情好了许多，对九城的埋怨也渐渐抛在脑后。
趁着九城看向其它地方，陆清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了一块糖糕，一下子就全部塞进了嘴里。
正在这时，看向其它地方的九城，却突然转过头来。
“噗——”
被他一惊，陆清歌一口糕点差点喷了九城满脸。
“你你你，绝对是故意气我的！”
陆清歌嘴里塞着糕点，说话含混不清。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可惜，大概是因为她特意选了块最大的糕点的缘故，她努力咽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咽下去。
这一口藕粉桂花糖糕哽在喉头，让陆清歌觉得似乎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咳咳……”
陆清歌终于忍不住了，大庭广众之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仙子？！”
九城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轻轻为她拍起后背来。
“小仙子？莫要吓我！”
随着九城轻拍，自他掌心里溢出些许魔气，魔气浸入陆清歌的身体里，从她的喉头处往外推着那口糕点。
“咳咳，噗——”
终于，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之下，陆清歌将那口糕点吐了出来。
而那口糕点也“不负所望”地摔在了前面一个路人的后背上。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带着不似活人的僵硬感。
他的眼睛里明显眼白更多一些，那人就这样盯着陆清歌看了半晌，最后裂开惨白的嘴笑了。
他的牙齿雪白，就更显得他牙齿上的“血迹”明显。
那人虽是在笑，但眼睛却透出一缕凶光。
陆清歌不禁打了个哆嗦，从刚才九城拍她时，她就觉得冷，如今这股冷终于达到了顶峰。
她满腔的歉意全都化在了哆嗦里。
“小仙子？怎么了？”
一直关注着她的九城，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仙子，似乎很冷。
“哎，你，你快看那个人，他的眼睛好奇怪。”
陆清歌颤着一双手，一边说，一边握在了九城执扇的手上。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她还活着。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像是遇到了天敌。
“人？什么人？”
等九城抬头的时候，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也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陆清歌身上，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他能注意到的，只有正握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冰冷异常。
那只小手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纵使九城是魔界之人，都觉得这冷，像是要冷进骨子里。
“不要管那人了，你怎么样？”
九城双手握住陆清歌的小手，想将自己的温度渡给她一些。
“我，我好冷……”
陆清歌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处，之前那人早已混在人流中，再也寻不到了。
虽然天空阴沉沉的，但已经过了呵气成冰的季节，周围的树木也抽了新枝，按理说陆清歌不应该这般冷才对。
只见一个“冷”字刚说完，陆清歌就这样栽倒在九城怀里，她的呼吸露在空气中化作了一个个微小的小冰珠。
再看她的面容上，哪里还有一点人气，眉毛上已经全挂了霜。
“小仙子！小仙子！你不要吓我！”
堂堂魔界二殿下，活了三万年的“老怪物”，此时也慌了神，他看着怀中之人不断的呐喊。
九城的声音无助又彷徨，他蹲在街上，就如一个弱小的凡人。
这是他第二次觉得心里揪疼，像是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一次，是他在化仙台上，小仙子绝望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彻底失去她了。
这一次，是小仙子孱弱的身子，让九城觉得，他就要留不住她了。
那一刻，他忘了施法，忘了自己是魔界之人，还有无尽的魔力驱使。
他就如一个寻常的凡人般，抱起晕厥的小仙子一步一步地朝医馆走去。
“小仙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就算……我也会再一次将你找到，一直缠着你……”
“小仙子，你快醒来，只要你醒过来，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小仙子，今日许诺你的栗子糕，你还没吃到呢，一定要醒过来啊……”
……
九城一边走一边絮叨个不停，他怕陆清歌真的就这样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就算只是一世历劫，他也希望小仙子这辈子能够平安喜乐。
医馆很近，不过几百步路，却叫九城走得像是一辈子那么久。
他现在有些后悔，早上的时候不该那么逗弄小仙子，害得她一直在生气，若她不生气，如今的结果会不会好上一些？
九城不敢细想，他怕最后的结论，真的是他害了小仙子。
那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留在小仙子身边？
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去喜欢小仙子？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去劝说小仙子同他回魔界？！
“小仙子，你醒醒吧，只要你醒了，即使让我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也是愿意的……”
只要你醒，只愿你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