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沈宁心口疼痛次数频增。
萧鹤钰连同她自己都找不出解决办法。
于是便整日埋在屋中研读起医书古籍来。
谢砚卿自年后越发忙了起来,他递交了孟家走水案的所有证据。
如他所料,荣王并未受到波及。
李尘璟将所有罪行都推到了已死的凌允臣头上。
加上他及时站出来撇清关系,靖穆帝并未对他起太多疑心。
谢砚卿没感到多意外,他只是可惜这次没能扳倒荣王为沈宁报阴阳合欢蛊毒的仇。
相较于他,沈宁心态略平稳些。
她自是迫不及待想扳倒李尘璟,但显然还没到最佳时机。
李尘璟作为靖穆帝长子,无论是在地位上还是身份上都有一定重量。
再者,他这些年运筹帷幄,即便一个凌家倒台了,他在朝中遍布的大半势力仍不容小觑。
在春巷小院又住了两个多月后,沈宁终于受不了搬去了凌王府。
原本一开始小院还清幽安静,自李玄奕搬来后每日都有人上门,扰的她在隔壁都不得安宁。
一些想巴结他的人认出了沈宁,便让家中女儿或者夫人不时向她递帖子。
不是今日请她喝茶就是明日请她赏花,后日又参加诗会。
她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会那么闲,就连聊个天都能办场宴会。
她不堪其扰,一咬牙就答应了李玄奕搬去凌王府。
有凌王府的管事在,所有递来的帖子都要经他删选一遍才送到沈宁手上。
李玄奕也不要求她像京中贵女一样做个娴雅得体的大家闺秀,她不去也不逼她。
她因而得以解脱,能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年后最后一场雪融,大地又焕发了新的生机,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
大理寺署房内。
谢砚卿处理公务桌上堆的案宗已堆的有小山高。
光是近一个月就接到四十多桩人口失踪案。
失踪的人中男女老幼都有。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些人消失后再没出现过,大理寺联合官府一起寻找都没找到半点人影,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面对这桩棘手案件,谢砚卿也十分头疼。
每日除了上下朝都在走访调查路上。
春闱在即,万千学子齐赴京城。
每隔四五日就有人报案说自家参加科考的公子不见了,无形中又增加了大理寺查案难度。
沈宁看医书看累了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管事来禀说庆王来了。
她盖在脸上的医书啪一声掉落,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李尘彦长得唇红齿白,五官偏柔和一些,乍一看给人感觉很是温和,可配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莫名令人觉得有些阴柔。
“阿宁妹妹,你这成日不出门,想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得。”他嘴上打趣着掀袍在她旁边交椅上坐下,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日长公主府举办的春日赏花宴你可要去?”
沈宁拧眉:“按辈分你得唤我一声姑姑才是。”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反正皇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尘彦微笑:“我要唤你姑姑,那该怎么唤你娘?你入的沈家族谱,与我就是平辈了,我唤你阿宁妹妹如何不对?”
沈宁懒得和他在称呼上掰扯,神色淡淡端起茶呷了一口:“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参加春日赏花宴的事吧?”
“怎会。”他微抿唇,睫羽翕动:“你回凌王府也有好些时日了,我早该来看你的。”
说着他垂眸,语气沉重起来:“只是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姑姑,心中总是无法接受她已去世的事实。”
沈宁侧眸注视他表情,似要在他脸上看出个真假来一般,轻笑:“庆王殿下貌似和我娘关系很好?”
他目光放空陷入回忆,缓缓说道:“我母妃只是个出身卑贱的洗脚婢,又过世的早。自我记事起便遭受欺凌,宫女太监包括其他皇子公主都不把我当人看。对我来说挨饿受冻遭受冷眼,甚至被当狗一样对待都是家常便饭。”
“直到姑姑出现,她不仅对我关怀备至,偷偷给我带点心吃,还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头,给我讲趣事,教我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去了皇庄也不忘求太后把我送去,要不是有她庇护,我哪可能有今日。”
“甚至有一次我被人推进水里,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只有姑姑听闻消息赶来,不顾众人阻拦跳下冰冷湖水将我救了起来。那一刻我便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可惜啊。”他深叹息一声,眼角隐有泪花闪现:“可惜好人不长命,她还没来得及等我长大报答她就死了。”
沈宁静静听着,眼中神色复杂难辨。
对上她视线,李尘彦面上露出艰涩的笑来:“如今姑姑已逝,我时常觉得,这世间再无真心待我的人了。阿宁妹妹,你不知道,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有多激动,我以为姑姑她回来了。你和她,长的真是太像了。”
别人说她长得和沈璃月像沈宁没什么感觉。
可李尘彦说这话时看着她的目光让她莫名不舒服。
就好像他是在透过她看沈璃月,又不尽然是。
那种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就连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尘彦与沈璃月差着辈分和那么多年岁,沈宁自是没往别的方面想。
只以为是李尘彦幼年不幸,对沈璃月生出了晚辈对长辈的依赖之情。
“没人生来就能得到他人真心相待,说到底都是真心换真心,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人再真心待你?”
闻言,李尘彦有一瞬的怔愣,随即笑了:“你和姑姑还真是像,不仅是相貌,便连性子也像。”
顿了顿,他道:“你知道吗,她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
沈宁讶然。
他摇摇头,起身,挺拔身影背对她,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虎口处的浅疤若隐若现:“阿宁妹妹,你还是太单纯了。”
他微侧脑袋:“你既已入了沈家族谱,代表的就是沈家。春日赏花宴意义非凡,你要是有空便去一下吧,就当是去多认识点朋友,散散心,在府里闷着多无趣。”
他说罢,信步离去。
沈宁眸色幽若收回视线,神思飘远。
婢女走进了院子,福身禀道:“公主,有人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