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形怔了一下。
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伸手,试探性牵她手。
见她没有避开,他宽大掌心将她手完全裹住,牵着她走到了拱桥下,揭下脸上面具,露出原本俊朗如月面容:“我知道你肯定会离开京城,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肯定就没有机会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垂下眼帘:“先前我多有顾虑,怕与你成亲后会将你卷进夺嫡纷争中来。”
“现在,我后悔了,后悔没早点向圣上求赐婚,后悔没早点公开我们的关系。”
他声音微哑,眼中泅着淡淡水雾:“求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等为太子扫除所有障碍,你要去哪儿我都陪你。到时你要留在京城还是找个清净地方归隐,亦或是游山玩水,我都陪你。”
他攥住了她双手,指骨都因太用力而微微泛白:“阿宁,我现在不求你完全爱我,只求你别抛下我离开京城。千般所求,万般所愿,唯此。”
沈宁望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纷繁复杂情绪在她胸腔内乱撞着,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就在她这般犹豫纠结之际,谢砚卿兀的搂住了她。
“阿宁,过往岁月,我曾以为这漫漫人生不过是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我都未曾真正放在心上过。直至遇到你,我方才明白,原来这世间还有如此让我眷恋、让我渴望用心去守护的存在。”
“和你在临水村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纵是知你欺我骗我,我也忘不掉你,你说我傻也好,偏执也罢。我认定了你,这辈子就不会再改变。”
“我深知你与我在一起定会遇到诸多坎坷,前路亦或布满荆棘。可我愿以我之身躯,为你遮风挡雨,以我之心,为你筑一方温暖天地。我愿陪你看春花秋月,夏蝉冬雪,岁岁年年,不离不弃。”
“阿宁,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便能无所畏惧。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留在京城。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处理好所有事……”
他声音带着微微颤意。
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声线,此刻染上了脆弱色彩。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来,重重砸在了沈宁心上。
她心绪被这带着哀求的话语彻底搅乱,像是狂风中的落叶,找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港湾。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又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吐不出一个完整字来。
她潋滟眸子撞进他乌沉深邃眸中,看着他清冷矜雅面上满是紧张与期待,心中顿感五味杂陈。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那微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已大乱的心湖:“你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包括荣华富贵和权利,陪我归隐山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是挣扎的。
既害怕这只是他一时的冲动之言,又暗自期待真的能如他所言。
他松开她,猝然一笑:“权利我从未放在心上过,至于富贵——”
他揭了她脸上面具,笑的眉眼温和:“若是我没了富贵,阿宁可愿意养我一辈子?”
沈宁玉白的脸颊一烫,恼怒道:“扯哪儿去了?”
他忙应声:“是是是,不扯远了。权利不要便不要了。”话音一转:“但富贵不能不要。”
他笑:“我还要留着娶阿宁。”
她听到他后面的话放的轻又缓:“因为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
沈宁心底酸涩密密麻麻蔓延开来。
这傻子。
他都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了。
她还能拒绝他吗?
她主动圈住了他腰身,踮起脚尖埋在他颈间。
谢砚卿一愣。
湖面上,月光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如碎金般铺满了水面。
潺潺溪流欢快地流淌着,清澈的溪水撞击在水底石头,溅起串串晶莹的水花,发出悦耳动听声响。
他听到她微哑着声音在他耳边说:“谢砚卿,这辈子还很长,你我,待定。”
换言之,他们,还有可能。
谢砚卿一怔,随即深邃的眸子瞬间被惊喜与激动填满,嘴角不受控制扬起,脸上绽放的灿烂笑容仿佛要将月色都给比下去。
“阿宁……”
两人相拥身影沐浴在如水月色和柔和微风之中。
桥下河水悠悠,倒映着天上星月与桥身轮廓,波光粼粼间,似藏着无尽的温柔。
周遭喧闹声隐去。
微风轻轻拂过,带起沈宁鬓边几缕发丝。
谢砚卿见状,下意识抬手为她将发丝捋至耳后。
莹白修长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脸颊,那轻柔触感,让两人心跳都不禁漏了一拍。
四目相对间,空气似凝滞了一般,安静的两人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沈宁微微仰头,平日里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此刻在月色映照下更添几分迷离韵味。
望着她微微颤动的红唇,谢砚卿喉结滚了滚,缓缓低下头,一点一点靠近。
沈宁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作响。
她没有闪躲,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桥面阴影遮掩下。
两人唇轻轻触碰在一起。
刹那间,时间似停止了流转,世界都静了下来。
谢砚卿双手揽紧了她腰,小心翼翼加深这个吻。
吻最初是轻缓而温柔的。
渐渐地,情感在唇齿间蔓延升温,变得热烈而深沉。
沈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的客栈。
只记得回到房间后,她和谢砚卿又纠缠了许久。
呼吸不稳间,她手抵在他胸口:“早点回去休息。”
他握住她手放在如玉侧脸上蹭了蹭,带着祈求口吻问:“可以不走吗?”
他深邃如夜眼眸中似藏着万千星辰,炽热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灼烧殆尽。
沈宁心尖一颤别过脸:“不行。”
看着她水润双眸,嫣红微肿的唇瓣,谢砚卿眸光深了深,清冷声音浸了哑意道:“我打地铺,保证不会打扰你睡觉,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