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匹好马!”谢淮钦骑着良驹,在心里不住感慨。
劲风拂过发丝,身旁林苑与心腹稳稳并行,马蹄声急,几人一路疾驰,日夜兼程,仿若要将时光都甩在身后,竟真就花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赶到了京城。
望着巍峨城门,谢淮钦满心满眼都是欢喜,数日奔波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那高耸的城垛、厚实的城门,此刻在他眼中都似带着归家的温柔。
她一刻也等不及,不顾满身风沙尘土,拨转马头就朝着郡主府奔去。
这些日子,于马上打盹时、篝火旁休憩时,郑吣意的倩影总会悄然入她梦乡。
有时是郑吣意抿茶盏的温婉模样,有时是她偶然浅笑露出的梨涡,那娇俏的神态,在睡梦中都勾得她心弦乱颤,待清醒后,思念更是汹涌澎湃,比往昔浓烈千倍万倍。
郡主府的门匾映入眼帘,谢淮钦飞身下马,大步流星往里闯。
门房小厮见她这般狼狈模样先是一愣,待看清面容后惊呼: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她顾不上回应,穿过庭院,熟悉的花香沁入心肺,却不及郑吣意身上半分清幽。
正厅中,郑吣意正静静端坐,手持书卷,似在凝思。听到急促脚步声,抬眸望来,刹那间,四目相对,周遭空气仿若都炽热起来。
“郡主……”谢淮钦嗓间干涩,万千话语凝噎在喉,只剩这一声深情呼唤。
郑沁意正于厅中闲坐,手中茶盏尚未及送至唇边,余光便瞥见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她抬眸望去,刹那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僵,手中茶盏险些掉落,那熟悉至极的眉眼轮廓撞入眼帘,心底翻涌起惊涛骇浪,满心皆是不敢置信。
“谢淮深……怎会是你?”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仿若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泡影,稍重些语气便会将其震碎。
不过瞬息,那凝滞的眸光瞬间焕发出璀璨光芒,惊喜如春日繁花肆意绽露,唇角不受控地上扬,眉眼弯弯,难掩心间的雀跃:“真的是你!你竟这般快便回来了!”
她起身快步迎上,脚步急切又带着几分踉跄,裙摆摇曳生姿。
待近了身前,看清谢淮钦发丝凌乱如枯草,衣衫褶皱满布、尘土簌簌而落,那满心欢喜又瞬间被心疼绞得粉碎。
郑沁意眼眶泛红,抬手想要触碰又怕唐突,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瞧瞧你,怎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定是一路都未曾好生休憩。”
话语间满是缱绻的疼惜,仿若眼前之人哪怕只是沾了一丝风霜,都比伤在自己身上还叫她揪心。
谢淮钦上前一步,双手紧握郑吣意的手,仿若握住了世间珍宝:“郡主,在外每一刻,恨不能插翅飞回,之前都让你受苦了,经此一劫,我以后行事会更加谨慎,护你周全。”
郑吣意脸颊泛红,垂眸轻语:“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可唇角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郑吣意依偎在她怀中,静静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仿佛那是最安心的乐章。
此时的谢淮钦深陷在这柔情蜜意之中,周遭一切仿若都虚化远去,全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只想将这一刻牢牢攥在掌心。
两人正沉浸于这短暂的静谧温情,嫣儿急匆匆赶来,本是心急火燎要禀报要事,踏入厅中抬眼瞧见相拥的二人,瞬间呆立当场,脸上神色精彩纷呈,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忙不迭转身,脚步慌乱地想要避开这私密场景。
偏巧郑沁意余光扫到那嫣儿闪躲的身影,顿觉羞赧,仿若被撞破了心底最隐秘的柔软。
双颊瞬间浮上两朵红云,忙不迭从谢淮钦怀中挣脱开来,轻咳一声,抬手慌乱地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佯装镇定地说道:“何事如此慌张?”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泄露了她此刻的局促。
谢淮钦亦是回神,眼眸中尚有未散尽的缱绻眷恋。
却也不得不压下心头不舍,侧身站定,整理衣衫,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目光转向嫣儿,静待下文。
嫣儿先是屈膝行了一礼,而后脆生生地说道:
“郡主,方才门口的守卫前来传话,说门外有两位跟着郡马一道来的人,可守卫们瞧着面生,没敢随意放行,特来向郡主禀报一声,不知是否要将他们迎进来?”
谢淮钦一听,抬手猛地一拍额头,懊恼之色溢于言表,急忙出声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事给忘了!郡主,那是林苑和她的心腹,我刚一心只顾着快些见到你,全然没顾得上旁的事儿。”
郑沁意微微抬眸,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神色平和,尽显大家风范,不疾不徐地开口吩咐道:“嫣儿,这二人皆是我与郡马的挚友,你且快些前去相请,定要礼数周全,莫叫客人觉着有半分轻慢。”
“而后即刻差人去膳房,传我的话,让庖厨精心烹制一桌佳肴,荤素搭配务必要精巧适宜,多拣些咱们平日里知晓他们爱吃的菜品,务必用心烹制;”
“ 再安排几个手脚麻利、心思通透的下人,速速去将热水备好送至客房,好让好友和郡马都能安安稳稳地洗漱一番,再换上干净利落的衣裳,莫要累着了诸位,诸事都要安置妥帖了。”
嫣儿连忙屈膝应下,口中恭敬称是,又施了一礼后,才脚步匆匆地退下安排各项事宜。
郑沁意转而看向谢淮钦,眼含笑意,轻声嗔怪道:“你呀,这般风风火火,好在人都平安到了。”
谢淮钦脸上泛起赧然之色,嘴上却应承得爽快:“郡主说的是,我记下了。”
说话间,那望着郑吣意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宠溺,仿若世间唯她的话语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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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谢淮钦独自由着嫣儿领去洗漱一番。
这边林苑和心腹则随着下人带到各自偏房内一番洗漱过后,总算褪去了满身的仆仆风尘,衣衫整洁、容光焕发地步入大厅。
尚未等郑吣意出言招呼,林苑便抢先一步拱手笑道:“郡主,许久不见,之前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此番承蒙郡主盛情款待,瞧这满桌珍馐,真叫林某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郑沁意微微一笑,抬手轻摆,示意众人入座,朱唇轻启:“林姑娘客气了,我素知你向来不是拘泥礼数之人,怎的今日也说起这般场面话来?”
“过往之事,便如同过眼云烟,无需再提,说起来,之前还得多谢你那匹宝马,脚程飞快,可是帮了大忙,才让我能这般迅速地赶回京城。”
林苑挠挠头,嘿嘿一笑:“郡主慧眼,我这人性子直,确实不大会那些弯弯绕绕。”
说着,她拉过身边心腹,“这马之前若不是阿福灵诸多琐事照应着,估计也没这么顺遂,阿福,还不谢过郡主。”
心腹阿福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多谢郡主收留款待,小人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郑吣意微笑着颔首:“快快起来,诸位一路奔波辛苦,既来之则安之,且安心用膳,今日不必拘谨,就当是在自个儿家中。”
谢淮钦在旁看着几人寒暄,适时插话道:“正是这话,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饿坏了,先动筷,边吃边聊。”
说罢,率先夹了一筷子郡主爱吃的菜放进她碗中,而后热情招呼林苑二人。
一时间,厅内气氛热络融洽起来,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暖烘烘的情谊随着佳肴香气,盈满了整个大厅。
饭后,杯盘渐撤,厅中茶香袅袅。谢淮钦整了整衣衫,神色郑重地望向林苑与郡主,开口说道:“林苑,郡主,此刻我得即刻起身进宫面见圣上了。”
“此番能回乡探亲,皆是圣上格外开恩允准,如今我既已安然返京,于情于理,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进宫向圣上复命,禀明行程诸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郡主微微颔首,美眸中满是关切与理解,轻声叮嘱:“此行事关重大,你且放心前去,面圣之时,言语也当斟酌,莫要失了分寸。”
林苑亦起身拍了拍谢淮钦的肩,朗声道:“一路小心,圣上跟前,如实回禀便是,料想你行事周全,定能顺遂,待你归来,咱再把酒言欢。”
谢淮钦心头一暖,拱手谢过二人:“有劳郡主挂念,林苑挂怀。”
“我记下了,定不负所望,快去快回,届时再与你们相聚。”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厅门,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向着皇宫方向疾行而去,唯有衣袂随风轻扬,似还残留着厅内的丝丝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