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大人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秦慕低头,谦虚笑道。
“你们拖住这恶徒,阻止了其继续逃窜,危害南舵百姓身家性命,如此便是功劳。”
“任何对南舵做出贡献的行为,本总管都不吝奖赏。”
“择日只管来我委任司领赏即可。”
朱总管笑起来完全没有了先前那般强大的气场,眉毛弯弯的,反显得很是亲和。
“那就多谢总管大人了。”秦慕见此,只得连忙道谢。
“这两位...为何没有制服着身?”朱总管看了看花堇和花峣。
“并非地盟内部人员吗?”
“总管大人,您有所不知...”林安见此,向朱总管解释起来。
“南谷来的难民么?”朱总管上下打量起这两人。
美眸含惊,关于南谷,当然也有所耳闻。
只是没想到这样不接受南舵管辖和保护,在她眼中民风彪悍的地区,却是毁在了黑潮的冲击下。
“如此这般...我明白了,南谷的事情...还请节哀。”
“天灾难躲,总还要继续生活。”花堇说着,眼底却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朱总管先前就留意到了埋头专心啃干粮的花峣。
她走到花峣面前,问道:
“小兄弟,我南舵的食物,吃得还习惯吗?”
“吃的习惯。”花峣简单抬头看了朱总管一眼,回答了一句,便又埋下头吃了起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惯有的尊敬。
不过朱总管似乎毫不在意,笑道:“如此便好。”
慰问完毕,朱总管当然没忘正事,她推开了偏房屋门,一眼便看到了被特制缚灵索结实捆起的徐秽。
刘爷就在一旁盯着徐秽,像是生怕她再用什么诡异的手段逃跑似的。
徐秽轻笑两声,嘲讽般的对刘爷说道:
“呵呵...”
“这样强力精炼过的缚灵索绑在我身上,官爷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
“对你们南舵所制的灵具...就这么没信心么?”
“闭嘴!”刘爷上前两步,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甩在徐秽脸上。
这一下毫不留情,徐秽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缚灵索,这是地盟惯用的一种灵具,制作考究,一旦被捆缚,通身灵力都会陷入凝滞状态。
自身的任何灵能,灵技都会无法使用,甚至就连肉体力量都会受到灵力凝滞的影响而减弱。
这种状态下,徐秽便再也使不出那虫化之法,就连她的纳灵物都被搜出,安置在了一个同样可以抑制灵力的锁盒中。
纵使徐秽有棘手的灵术傍身,在这样的状态下也是无法施展了。
徐秽不再言语,只是嘴角一直保持着那个阴森的笑意。
她披一件黑袍,垂着脑袋,一头白发散乱着,瘦削的脸庞,阴翳的眼神,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能做出这样令人胆寒的恶行。
“总管大人,您来了。”
刘爷这才发现朱总管,招呼道。
“总管大人,我看这厮残害无辜百姓,还这般不知悔改,这才一时气起。”
朱总管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这个样子,这恶徒是插翅也难飞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朱总管走上前询问道,“为什么要用蛊术控制这些村民,将他们分批残杀?”
“为了炼药啊...”徐秽的声音细若蚊呐。
“什么药,竟需要人的灵力来炼?”
朱总管似乎被徐秽的话语勾起了好奇心。
“呵呵...”徐秽笑了两声,三个模糊的音节从她嘴里飘出——
“不死药。”
“什么?”朱总管疑惑道。
“我说...我要炼的,是不死药。”
“是吃下去便能与天地同寿,与神明平齐的不死药。”徐秽的声音大了一些。
“不死药?”总管有些不明所以,就她所知,只有修炼灵力到一定程度,突破了人类自身的限制,飞升天界以后,方能拥有更长的寿命。
简单吃下就能与天地同寿的不死药,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用人死飞化灵力中的邪念。”徐秽接着说道,“人性本恶,贪欲,色欲,杀欲,痴愚,恨意,愤怒,邪念会源源不断在人类的心里产生,生生不息,永无断绝之时。”
徐秽说到这里,直起脑袋,像是突然来了精神一样。
“以邪念为药引,必定能炼出不死神药!”
她说着,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却变得异常热切。
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一般。
“疯子...”朱总管叹了口气。
“总管大人放心,这厮犯下这等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勾当,势必会在监察司处以极刑。”
“嗯...刘队长,那就劳烦你继续盯着她了。”
“请总管放心。”
...
通过对户头宅院家的搜索与盘问,可以得知的是——禁药的生产线是由户头组建的。
村民们见到这样损德的事情,自然都是想要敬而远之。
而户头先是拉了自己的亲戚加入,让他们接触到这生产线运转所带来的大量银钱。
只有看到好处后,铤而走险才会被纳入考虑的范围。
在看到这样的黑色交易竟能获取到如此之高的利润后,村民们开始按耐不住了。
他们也纷纷加入了这条罪恶的生产线。
一家接着一家,阴影逐渐笼罩了整片村庄。
直到最后,村庄中的每一户人家都参与到了其中...
经过一众盟卫的调查以及对醒来村民的盘问,基本已经确定了。
这座村庄是一个集生产,储存,输出禁药为一体的窝点。
至于问起接货方是谁时...
户头咬舌自尽了。
输出禁药的工作从来没有其他人接触过,线索就此断开。
只留下了一团让人捉摸不透的阴影。
“我和花峣刚来这儿的时候,这村子还是一片死寂的模样呢。”秦慕感慨道。
“要不了多久,这座村子就会变成一座空村了。”
“队长说,这里所有的村民都参与了禁药的生产...”
“在地盟,但凡是和禁药沾边的行为,都是有罪的。”
“这些村民,恐怕最后都要被关进海狱。”
花峣盯着那些忙里忙外的盟卫,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花峣自语道。
“秦慕姐,你刚说了,禁药是一种很不好的东西,会让任何沾染上的人一步步堕入深渊。”
“他们会染上药瘾,对于禁药的需求也会逐渐变大,直到最后被禁药固有的毒性毒死...”
“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这些村民还要生产它们呢?”
看着花峣那不解的表情,秦慕叹了口气。
看来南谷是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这个男孩子简直像是没接触过任何人类的邪念一般。
“真不知道你这样是一种幸运,还是不幸呢?”秦慕沉吟道。
“该怎么给你讲这些呢?”
“花峣,我只能这么告诉你,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这个‘得到’的过程,所带来的影响,可能就没这么重要了。”
“能理解吗?”
“就像是这些村民,户头鼓动他们生产禁药,而出售禁药能给他们带来很多很多的银钱,所以对他们来说,禁药的坏处就没这么重要了。”
秦慕尽力向花峣解释道。
“毕竟并不是他们自己不会染上禁药,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他人的痛苦比起自己的富足,已经足可以忽略了。”
“又或者...他们也承受着负罪感呢?”
他人痛苦,自己富足...
花峣不语,陷入沉思。
这样想的话...这样的人,和那吃人血肉的邪物,又有什么两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