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怀疑,那真的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程兰玉听着苗姝的话,有些无奈地笑道。“不过,翠灵娘娘还真是平易近人呢。”
“就是说啊。”苗姝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挽着程兰玉先走远了。“我们现在用的所有高产种子,都是翠灵娘娘赐下的。如果没有这些种子,我还认识不了彦子呢……”
她很清楚,晓氏当初选择和苗氏联姻的缘由之一,就是为了交换这份生产资料,苗氏之所以会同意联姻,也是因为想要学习晓氏的水神术。而她呢,只是横亘在两族间的一个交易品,往后还能不能算个人都难说。
在未来被决定后,苗姝曾向翠灵之主祈祷,希望祂保佑自己能够活下去。花芜的回应则是,喊来月神和山神,叫祂们把她的偏缘全斩断了,只留下最好的缘分,即晓忠彦。
神改变不了事情的起因,但绝对能干涉过程和结果,并以此避免创造新的起因——意思是,翠灵之主作为生命之神,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路,还得由苗姝自己去走。
尽管如此,苗姝到了新住处后,还是谨慎了好一段时间。而在发觉晓忠彦是个工作狂,还是一个与她十分契合的搭档后,她就放飞自我了。工作创造价值,价值带来资源,丰富的资源使人幸福,谁也别想阻止她寻找幸福!哈哈!
晓忠彦跟在她不远处慢慢走着,与急切地去追伴侣的晓忠行,形成了显着对比。和她搭档了这么多年,他哪里不知她如劫后余生般的心态,但也没想过纠正它。在她心里,他是外人,外人是没资格干涉她的,他又何苦去惹她不喜?
至于他们今后的关系,能不能更进一步么,这不重要;此时的苗姝和晓忠彦,依旧是这么想的。他们凑到一起,原本就是因为利益,所以就这样过下去也没关系……吧?
待他们重新回到忠义殿时,那些年轻人已经走了,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看起来随时能散架的老行者,仍站在昭武天君像下,正颤巍巍地举起一只白玉水碗,试图将它放上神台。
晓忠行见状,立刻上前搀扶了老行者一把,帮他把水碗放好,又道:“老人家,您当心。”
“谢谢啊,年轻人。”老行者喉咙里发出了如腐朽门轴一般嘶哑的声音。“唉,老朽不中用了,给你添麻烦喽……”
“我说老人家,话可不能这么讲啊。”晓忠彦也凑了上来,打量着老行者的衣衫,见他落魄得如同乞人,不由得皱起了眉。“您能活到这岁数,年轻时想来也是个勇者,如今也只是老了而已,怎么就没用了呢?”
他感到疑惑,朝露观并不缺资源,这位老行者怎么会落魄至此?难道,是朝露观诸行者当中,有人在贪族里的供奉吗?
“唉,这就说来话长喽……”老行者叹息道。“老朽已年逾六万三千岁,年轻的时候,倒算是个勇夫。可自从百年前被魔神砍了一刀,老朽就再无法修神,只能以此老态存活了。”
“无法修神?”晓忠行大惊失色。“那您从前的一切财富,岂不是——”
“是啊,是啊……”老行者动了动胡须。“老朽过去积攒下的一切财富,于老朽皆已无益处了。就连那些带有神力的食物,老朽也无法再享用,只好每日在此换一碗甘露,勉强延续性命。”
“但是,昭武天君也给老朽指了一条明路。”老行者这样说着,低头看向光洁的黑曜石地砖,那里倒映着殿中另外四人的脸。“只要今年之内,有人愿意真心祝福老朽,老朽就能重获生机。”
程兰玉闻言,远远地看了晓忠行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面向昭武天君像,拱手而拜,真诚地说:“祝您神途坦荡,福寿安康。”
就在她说出祝福的下一刹那,昭武天君像的手中,忽有两道金色神光流泻而下,一道落在了老行者身上,另一道融入了她的眉心。
苗姝见状,亦向昭武天君像拱手而拜,真诚祝福道:“愿您永享恒福,生机不衰。”
她话音刚落,忽有一串多宝璎珞从天而降,飘飘悠悠地挂在了她身上。看着这串闪闪发光的璎珞,苗姝顿时乐了,这可不是一般饰品,而是一件无限次防御法宝!感谢昭武天君!
得到两个祝福的老行者,颤巍巍地弯下身,向说出祝福的两位神修女拜了拜。待他起身时,竟于瞬息间摆脱老病之相,化作了一位身披粉彩银甲的男相武神。
在四人感到震惊前,那武神便再度躬身,诚恳地自我介绍道:“诸位善者莫惊,我乃昭武天君座下大行者,神名为‘韬光’,百年前不幸被大魔神王分浪所伤,这才流落到了这里。今日幸得诸位相助,如若不然,我将永无出头之日了。”
随后,他又直起身子,对四人说:“天君已知诸位心愿,今夜便可降福。还望诸位能尽快备下一应孩童用品,不然就来不及了。”
“为何会来不及?”晓忠行感到困惑,凡人的孩子一般都得先怀十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还会来不及?
“神明所赐之子,因并非凡身,往往不受住胎之苦,至多十日便会降世了。”韬光无比真诚地提醒道。“其以神人身化生时,或出于顶门,或出于眉心,或出于双肩,唯独不自下方诞生。”
“另外,人之神是没有婴儿时期的,出生即是三至七岁的幼儿形象……不过,具体会是几岁,我也不知道,这取决于诸位的福运。”
“总之,最近几日,诸位就要喜得贵子了。”韬光微笑着说到这里,从银甲上摘下四片银鳞,让它们飘到四人身边,随即融入晨光,消失了。“此乃唤神符,日后诸位有困难时,可以此符唤我相助。我得继续御敌去了,愿诸位平安喜乐。”
韬光走后,两对夫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整齐地扭头往外走,各回各家了。老天呐,最多十天,他们就要拥有新的家庭成员了?这也太快了,他们是得赶紧回去准备东西!
当天夜里,程兰玉又梦到了祝琉璃。但是,和上次的仰视角度不同,这一次,她和满脸写着茫然的苗姝一起,坐在了一张珐琅彩圆桌前。
这桌子的主位后面,放着一扇五折的八宝花屏风,尚未摘下护身甲的祝琉璃,就坐在这屏风前方,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们。
而这张桌子周围,并非就只有祂和她们。祂左手边坐着一袭青甲的庄逍遥,右手边坐着身穿丹霞色战袍的弥飞源。这两位许是临时来的——祂们搁在脚边的神兵上还沾着魔血,此刻一个在闭目小憩,另一个在生嚼化神花。
见她们突然到了,在生嚼化神花的弥飞源,立刻面不改色地将没嚼完的花瓣吞下去,抬起头喊了庄逍遥一声。被打扰到的庄逍遥则睁了眼,沉默着拿出两只杯子,转头看向程兰玉和苗姝,似乎很想问她们喜欢什么饮品。
她俩哪里敢喝天宫的东西,只能表示拒绝。被拒绝的庄逍遥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沉默着转头看向祝琉璃,眼神里似有几分……委屈?哈哈,开什么玩笑,昭武天君真的会有这种情绪吗?
祝琉璃熟练地拍了拍庄逍遥的兜鍪,又看向程兰玉和苗姝,对她们说:“很抱歉惊扰到二位,但吾此次邀二位前来,是因为在正式赐福之前,两位天君想要听一听二位对子女的期望。”
“啊?这是需要单独许愿的事吗?”苗姝感到困惑,并表达了困惑。“只要子女道德高尚,修为中上,信女就很满足了。子女又不是个物件儿,哪里还能专门定制。”
程兰玉却说:“信女想要一个女儿。”
“咦?”苗姝扭头看着她,表情变得很讶异。“兰玉,你喜欢女儿啊?”
“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我想要女儿。”程兰玉有些茫然,这是她最直接的想法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想不到。“可以吗?”
“可以的。”弥飞源掏出一捧化神花,将它们放在桌上,推到了程兰玉面前。“你将这个拿去,明天早上炖汤吃掉。吃了这个,你一定会生一个健康聪明的女儿。”
“多谢天君。”程兰玉拿起那捧化神花,起身先向弥飞源拜了一拜,后又向祝琉璃拜了一拜。“感恩您,慈悲吉祥的天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