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虎忙前忙后,调来军中医师为木少峰接骨疗伤,还差使仆役给洗漱换上了一套新的衣裳。
“少峰兄弟,已经找到你的妻子了......”
周云虎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他眼帘低垂,瞅着自己脚尖处的地面,好像那里有花似的。
换上一身素色长袍的木少峰,精神头明显比先前好了很多。
推手示意身边仆役拿开熬煮好的菜粥,木少峰脸上浮现喜意,
忙不迭的朝周云虎问道:“心儿现在在何处,快让我去见她!”
心儿原是寨中一药师的女儿,两人相逢于微末之时,这么多年彼此扶持,走过了许多艰难岁月。
“她现在......”
周云虎没敢抬头去看木少峰的眼睛,斟酌了下道:“她正在梅园中等你,听说你被救出,很是欣喜。”
“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木少峰在软榻上艰难挪动两下,又有些沮丧的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适不适合去见她。”
他四肢尽断,即便接好了,以后也会是一个废人。
也不等周云虎回答,他又自顾自的道:“我得去见心儿,让她担心了这么久......来人,快为我重新梳洗一番。”
他眼中闪着光,瘦削的脸颊上不由自主浮现出笑意。
坐在屋中另一侧方桌前的周阎,见周云虎满脸窘迫,于是开口道:“云虎,我们先去外面等少峰兄出来吧。”
这句话,算是给周云虎解了围。
他长吁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汗渍,然后极为愧疚的和周阎一起走出了屋门。
木少峰这会正被两个原先侍奉木旻远的女仆小心翼翼的从床榻之上抱起,完全没有看到周云虎如释重负的表情。
屋外,两人沿着清扫出的一条雪径缓慢踱步。
“那心儿,木少峰的妻子,是出了什么事吧?”
周阎双手拢在长袖当中,寒风吹拂着他披散开的头发在额前飞舞。
“呼......”
周云虎吐出口浊气,闷闷的道:“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木旻远那畜生给糟蹋的没有人样子了......”
周阎脚步停顿,斟酌了片刻,朝着周云虎问道:“你觉得木少峰现在这样子,还能代我们掌控雀翎部么?”
周云虎思索良久,才斩钉截铁的道:“按阎哥儿你先前的计划,
有我幕后坐镇,再配上四五百鬼面军,助他镇压雀翎部的蛮族,应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止掌控雀翎部,还得以此为据点,慢慢侵蚀周边其他蛮人部落。”
周阎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天际铅云,淡淡开口道:“朔郡虽然贫瘠,可盐矿众多,
山林当中的药材、兽皮等物,也都是可以拿到鄣郡换取银钱的。
只要运作得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是,我记住了,阎哥儿深谋远虑,不愧是在书院中读过书、有学问的人,不像我们这些大老粗。”
周云虎讪笑着欠身朝周阎施礼,夸赞着说道。
“云虎哥何必如此,以后这些都是我们的基业,
哈哈哈,有了银钱,就可以购买突破秘药,
以后你我弟兄定当齐心协力,勠力在武道一途上携手并进才是。”
周阎洒然长笑。
夺下雀翎部后,他就摆脱了在鄣郡没有根基的困局。
以后好好经营,借助海量金银,未必没有突破到地煞境的一天。
他这副身子,根骨还行,又有熟练度面板,只要修炼资粮到位,进展可以说一日千里。
就在两人沿着这处偏殿小院踱步商讨日后发展大计之时,木少峰已被四个仆役用软轿抬了出来。
重新梳洗后的他一身玄色金纹长衫,头发用一玉簪束起,眉目含笑,竟又恢复几分往日翩然公子的样子。
他背脊挺拔,端坐在软榻上,见到周阎和周云虎后,颔首示意道:“此番我能逃出生天,
得多谢两位兄弟的救命之恩,少峰无以为报啊......”
说着说着,他眼角晶莹泪珠滚落。
想到在那暗无天日水牢中的时日,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激荡情绪,不觉潸然泪下。
“一切都过去了,少峰兄放宽心就是。”
周阎走向前,右手在竹子做的轿杆上拍了几下,以示宽慰。
“就是,少峰兄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先去梅园吧。”
周云虎也是笑着向前。
看到木少峰如今这样,他也很不是滋味。
“是是是......”
木少峰一边用袖袍擦去眼角泪滴,一边感动的说道。
......
梅园位于府邸东南角。
原先是上一任族长夫人还在世时的居所。
因她是鄣郡府城花楼出身,所以这地方被布置的极其雅致。
虽空置了多年,可平日依然还有仆役打扫,所以木少峰的妻子心儿,此时就被安置在了这处清闲地。
行至用大乾文字笔墨书写的梅园牌匾下时,朔风呼号,又有雪花簌簌而下。
只是短暂功夫,几人身上已是被大雪染白。
随着门扉被仆役打开,人还未进去,鼻间就已有暗香浮动。
嶙峋怪石层峦叠嶂,严冬肃杀寒风中,满园粉白嫣红腊梅傲雪独立。
长长木质廊道掩于这风雪画卷当中,视线尽处,可见凉亭飞檐一角。
寒风拂过,满树霞光摇曳,飞檐下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
木少峰脸上堆满笑容,冲着抬着软轿的仆役道:“心儿一定是等我很久了,快带我进去!”
他言语急迫,恨不得此时化作飞鸟,来到自己妻子身边。
四名仆役不敢怠慢,在周云虎眼神逼迫下,飞速抬着木少峰冲入廊道之中。
周阎和周云虎慢慢跟在他们之后,看着漫天飞雪与娇艳腊梅相映成辉。
古朴八角凉亭内,四周垂下的白色帷幕在风中飘动。
心儿一袭白衣,披头散发,盘腿静坐在蒲团之上。
她的眼前,放着一个泥炉,其上摆着的铜壶里,水汽沸腾。
她面如死灰,痴愣愣的目光看着那不断舔舐壶底的火苗。
“心儿!”
刚过廊道转角,坐在软轿上的木少峰就激动的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