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启的质问声音,震耳欲聋。
大皇子厉淮烨,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瞬间崩塌。
当听到赵杰的名字,心底仅存的一点侥幸,便消失了。
整个人颓然的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即便是母妃和妹妹焦急呼唤与哀求的话语,也无法唤醒他心中哪怕一丝的反应。
只有恒宁公主,哭的跟泪人一样,丝毫不知道,前几日还高高在上的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平时看不上的庶妃和下贱的宫人,看她狼狈的模样,让她很是接受不了。
恒宁公主,曾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皇室明珠,此刻却哭得梨花带雨,泪如泉涌。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何短短数日,一切竟会变得如此翻天覆地。
那些往日里她从不放在眼中的庶妃与卑微宫人,此刻眼中的怜悯或是轻蔑,都如同锋利的刀片,让她无法接受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哭喊着问道:“父皇,难道就因为一个荣妃,您就不再疼爱女儿,不再要我和大哥,还有母妃了吗?难道三个,都抵不过一个区区荣妃在您心中的位置吗?”
贤妃想要阻止女儿的话,终究晚了一步。
便看到洪启帝,已经向着他们母子三人走过来。
恒宁公主,望见洪启帝缓缓走来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仿佛以为洪启帝,已经宽恕了他们母子三人过往的过错。
脸颊上,泪水与笑意交织,那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流露。
以为洪启帝,会像往常一样用几句温柔的话语,让她们得以起身,她和母妃的禁足,便能解了。
大皇兄,无论做了什么事情,终究是父皇的长子,与其他的皇兄感情是不同。
恒宁公主却未察觉到洪启帝脸色正逐渐变得阴沉,自顾自地诉说着心中的委屈与不甘:“父皇,荣妃的离世或许是她福薄,无法长久地陪伴在父皇左右。但我和大哥,却是您亲生的骨肉啊……”
声音中带着一丝稚气与倔强,红唇微微嘟起,满是不满与委屈。
周围的嫔妃们则低头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不愿也不敢卷入其中。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话语。
洪启帝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与愤怒:“把这个逆女……给朕关到大牢去……如此不知礼数,不敬庶母,朕没有这样的女儿,削去恒宁公主的名号,贬成庶人!”
洪启帝,此刻的心情沉重而痛苦,仿佛千万把利刃同时在心头绞动。
紧皱眉头,双眼中燃烧着愤怒与失望的火焰,耳畔回响着恒宁公主那毫不留情面、贬低荣妃的话语。
那些言辞如同锋利的冰刃,一片片割裂着他的心情,终究是他无能,护不住他们母子。
话音未落,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从后方接近恒宁公主。
他们动作果断,架起公主的身躯,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恒宁公主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终于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命运,但为时已晚。
她被侍卫们架着,一步步远离父皇的视线,直到三丈开外,才终于爆发出绝望的呼喊:“父皇!父皇!不要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洪启帝决绝的转身,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沉重的宣判:“大皇子谋害手足,毒害庶母……如此恶行,朕亦不能姑息!交给大理石汪申海,依律处置……”停顿片刻,继续道:“淑妃降为婕妤,圈禁棠梨宫。”
洪启帝,迈着沉重的步伐跨入福宁殿。
然而,他的身体竟如被无形之力击溃,直直地向前倾倒,没有丝毫预兆。
紧跟其后一众宫侍,惊愕之余尚未及反应,变故已至。
只见七皇子眼疾手快,再次将洪启帝稳稳扶住。
宫侍们的心,刚因七皇子的及时援手而略有宽慰,却转眼间被洪启帝的嘴角,缓缓溢出了鲜红的血液,吓的魂魄出窍。
“太……太医!皇上他……”惊恐与慌乱之中,宫侍们的言语变得支离破碎。
他们有的忙着抬人,有的则拼命拉扯着,还跪在地上的老太医。
整个福宁殿内,混乱成一片。
最后,还是淑妃起身进了大殿内,才迅速稳定了局面。
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侍们,一部分人去通知皇后与太后,另一部分人则继续守在殿外。
洪启帝被安排到了软榻上,至于卧室的床榻上,则是躺着的毫无生气的荣妃。
厉淮然,冷然站在大殿内,似乎面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关心范围之内。
只是尽职尽责,维护洪启帝晕倒前给他下的命令,镇守皇宫和京城。
不久,随着消息的迅速传播,几位王爷也匆匆赶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与不安。
福宁殿外,众人或立或跪,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洪启帝病情的担忧。
太后乘坐着装饰华丽的软轿,抵达福宁殿前。
目光锐利且沧桑,扫过殿内外,只见亲王与朝臣们皆恭敬地跪伏于地,气氛凝重而庄严。
太后的眉心不自觉地轻轻跳动,挥开了身旁老嬷嬷想要搀扶的手。
几步冲到洪启帝的软榻前,看着几日前还在她面前尽孝的帝皇。
此时,毫无生气的躺着,太后心如刀绞。
她就知道荣妃是个祸害,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沈太医,你身为宫中资历最深之人,哀家对旁人的话皆有所保留,唯独对你,哀家是深信不疑。你且如实告诉哀家,皇上他究竟怎么样了?”
沈太医闻言,身形微微一颤,花白的发丝,苍老与无助。
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太后娘娘,皇上近期因国事操劳,忧思过度,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加之荣妃突然离世的悲痛消息,更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皇上的心脉,导致淤血淤积。虽已幸得吐出一部分淤血,但元气大伤,需精心调养,切忌再受任何情感上的刺激与过度的忧虑,否则,皇上的寿数恐怕会受到影响……”
说到这里,沈太医的声音愈发低沉。
接下来的话语太过沉重,且是动摇根基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太医可以轻易宣之于口。
只是,他不说,该听懂的人,几乎都听懂了。
太后听闻沈太医对她倾注心血、精心培养的帝王身体状况堪忧,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的身形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两下。
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太后,让她能够缓缓地坐回椅子上。
太后的嘴唇微微颤抖,口中喃喃自语:“怎会不行了?怎会……皇上还是壮年……正值壮年啊……”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屏风后那隐约可见、静静躺着的身影,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燃起,愤怒与失望交织在她的心头,使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丧气的东西,给我抬出去……赶紧抬出去!别让我再看见这晦气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