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初春。
初春的阳光已经有了暖气,河流上的浮冰也已在慢慢溶解,世间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正值午后,楚邪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晒着温暖的太阳,手中拿着一把破芭蕉扇,正要昏昏欲睡。
突然间,原本静谧无声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那声音从院门处传来,起初只是轻微的几声叩击声,但很快就变得嘈杂起来,时而重,时而轻,时而长,时而短。
正在屋内小憩的楚邪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声吵醒,她有些睡眼惺忪地缓缓坐起身子,一边揉弄着自己的双眼,嘴里还嘟囔抱怨道:“是谁呀?这般不知礼数,竟敢扰我清梦!不是早就说过了,下午本医师是不看诊的。”
尽管嘴上不停地埋怨着,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拖着略显慵懒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当楚邪伸手拉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一惊。
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人族少年横躺在门口,其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几乎无法蔽体,余剩一只稍微健全的手还在努力敲着院子的大门。
少年满身都是狰狞可怖的伤痕,新伤旧痕交错纵横,有的伤口甚至还在渗出血迹,看上去惨不忍睹。
更严重的是,他全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肌肤,整个人犹如刚从地狱里惨烈的厮杀中逃出来一般。
楚邪瞬间睡意全无,她二话不说蹲下身子,双手抱起这个瘦弱的少年,便向厢房走去。
把少年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然后去了炊事房,用法术迅速烧了一锅热水,装在水盆里,端去房间,然后给少年轻轻擦洗身子和伤口。
楚邪,不是那种会见死不救之人。
于她而言,无论是妖魔鬼怪,亦或是人族;不管是善良之辈,还是作恶多端之人,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救治。
在她看来,人各有命,遇到她这位神仙救命就是那个患者命中与她有这份缘。
待仔细擦拭完那少年的身躯,并将其伤口清洗干净之后,楚邪开始小心翼翼地为每一处伤口涂抹上好药。
这一系列动作轻柔而娴熟,上完药后,紧接着便是细致入微的包扎环节。
整个过程漫长且繁琐,但楚邪始终全神贯注、一丝不苟,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这样,等到所有事情全部处理妥当之时,天色已然变得昏暗起来。
随后她走进竹屋大堂,开始准备后续上药的药草。
可以看到大堂的桌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极为名贵的药草,这些药草皆是她亲自从深山之中采摘而来的。
尽管如此,当有人前来求医治病时,她却没有收取过一分一毫的费用。
毕竟,作为一名神通广大的神只,她能够做到辟谷而不食人间烟火,无需依靠钱财来维持生计。
而且,她家的院子里还种满了各类蔬菜瓜果,足以满足日常所需。
此外,曾经面对那些前来寻求看病的人,她也曾明确表示过,待到病愈康复之后,只需上门送上一些食物当作诊金即可。
夜已深,如水般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户静静地洒落在少年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庞之上,只见少年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没过多久,少年便缓缓睁开双眼,迷茫地环顾起四周这全然陌生的环境。
视线最终停留在自己身上——那被包裹得如同粽子一般严实的绷带,故而,他心中已然明了,自己这条命定然是被好心人给救了下来。
“醒了?”伴随着这声轻柔的问候,楚邪迈着轻盈的步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缓缓走进房间。
那碗清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因为这碗清粥蕴含了楚邪一丝最纯粹的神力。
这是她第一次动用神力去救治一个人,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她见过最惨的一个。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原本有些迷离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楚邪身上。
他瞳孔地震,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如画般美丽的女子,眼底先是闪过一抹惊愕,随后又被深深的感激所取代。
惊愕的是,救他性命之人竟然如此美艳动人,犹如仙子降临凡间,让人不禁为之倾倒;而感激则源自于楚邪对他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她及时出手相助,恐怕此刻他早已魂归黄泉。
“多......多谢......相救......来......日......必报......此......恩......”
少年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语,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异常吃力,仿佛他的喉咙里含着无数锋利的刀片,刺痛难忍。
然而,尽管声音嘶哑到近乎难以听清,但他眼中的坚定与真诚却丝毫未减。
楚邪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轻声道:“不用谢我,是你命大。”
说完,她轻轻地在少年的床边坐了下来,动作优雅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只见她拿起一旁的木勺,小心地舀起一勺清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温柔地递到少年唇边:“能喝就喝点吧,有力气,你才能撑下来。”
少年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喉咙的不适,慢慢地张开嘴巴,将那口温热的清粥吞入腹中。
随着第一口粥下肚,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让他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
于是,他便这样一口接一口地慢慢吞咽着楚邪喂给他的清粥,直到整碗粥都见了底。
楚邪见少年将粥喝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脸色关切:“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少年努力地点点头,想要表达自己已经好多了的意思。
接着,楚邪又问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沉默片刻后,才低声回答道:“我......没有......名字。”
“那你多大了?”
“我……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