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湘依然端庄喝茶,对付东流的话并没有表态,略微抬起的目光只瞥向了洛清,毕竟她只是受邀来议亲的客人,寒星宫和安阳家才是真正议亲的双方。
洛清扬起了头,她的长相极为英气,说话语气也是铿锵有力的,尽管少了普通女子的温婉,可看起来却有股新鲜涌动的生命力。
“我等远来就是为了议亲,如今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若是搁置,让寒星宫和天工坊的面子往哪里放?”
“我也觉得,可以先过了礼仪,再慢慢找人”,安阳峻听了立刻接话,“宁儿还年轻,怕是对结亲一事有些抵触,这才偷偷跑了出去。”
付东流默不作声听着,然后也看了一眼宋凝湘:“三阁主觉得呢?”
“既然二位都不反对,先过了流程也好”,宋凝湘自然不想得罪其他两方,便顺着话往下说。
靳明烟急得不行,刚想开口插话白榆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阻止,她诧异地转头看她,白榆只是眯着笑容朝她摇摇头。
靳明烟气得咬住了腮帮子里的软肉,死活忍住了没说话。
付东流想了想便道:“现下这时辰恐怕是不能议亲了,不如待到明日,我传讯给千机阁的王阁主,请他重新为议亲寻个吉时?”
这也算是另类的缓兵之计了,靳明烟听了叹口气,小小声说:“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白榆倒是心中暗暗在想,安阳家找不到人也就罢了,四方戒律堂都出面竟然还寻不到安阳宁的踪迹,想必此刻人已经不在书铺,怕是霍云川早就把人藏起来了。
至于藏在了哪里……白榆挑了挑眉,她猜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最终几方达成一致,将议亲的时间往后拖延了一天。
一天的时间也是时间,靳明烟想,只要她大哥找到安阳薇的尸首,就能想办法破案了。
白榆倒是感觉对这些并不关心,倒是目光流转不时往安阳峻身上瞥。
安阳峻很快就察觉到了白榆对他的注意,他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注视,并且对此很是骄傲的样子。
付东流亲自将他们三位送出门,靳明烟自然跟在旁边作陪,白榆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安阳峻便故意落后半个身位等她。
“安阳家主”,白榆对安阳峻等他这件事似乎是早就心里有数的,她毫不避讳地跟上来,笑容满面地看向他。
“姑娘有事找我?”安阳峻打量着面前优雅婉约的女子,颇为得意的回答。
“能否私下聊两句?”
白榆朝他俏皮地眨眨眼,一副小姑娘崇拜的眼神。
安阳峻很享受这样的注视,甚至扬起了头,努力演出一副家主的翩翩仪态。
洛清和宋凝湘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些许嫌弃的目光,付东流甚至颇为不满想要说些什么,被靳明烟过来亲昵地挡住了视线。
“付叔叔,我帮您送客人出去”,靳明烟笑得甜甜美美,露出年轻少女活泼开朗的一面,她自然知道白榆找安阳峻一定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她下意识想要帮忙。
洛清和宋凝湘都察觉到靳明烟在刻意维护这个来历神秘的女子,她们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眼神,便都没有出声,假装谁都没看见这件事。
靳明烟这一打岔,安阳峻已经答应了白榆,“如果不介意,姑娘可以上我马车聊。”
白榆点点头答应了:“甚好。”
洛清是骑马来的,宋凝湘则是坐着天工坊专用的漂亮马车,靳明烟送两人出了门,看着洛清接过坐骑的缰绳,宋凝湘优雅上了马车,她热情地朝两人挥手道别:“二位慢走。”
洛清和宋凝湘自然不敢怠慢药师阁未来的继承人,一起道了别,两人倒是默契的很,谁都没等安阳峻,一起走了。
夜风当中,街上只有晦暗不明的月光照亮前路,天工坊的弟子们便拿出自己制作的灯笼点亮照明,当即把这条街四处都映照的恍若白昼。
洛清放慢了马速跟在马车旁边,宋凝湘便会意掀起车帘跟她说话。
“三坊主怎么看今天的事?”
宋凝湘微微皱了眉:“怕是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我也这么觉得,安阳家可能隐瞒了一些事,而四方戒律堂也好像知道什么事,但又不好开口明说,所以才像要拖延议亲的时间”,洛清认真分析着。
“既是如此,少宫主为什么又坚持要议亲?”
洛清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安阳峻的马车没追上来,才压低了声音愤愤地说:“还不是安阳峻那个狗东西,说不议亲就不给香料的货源,寒星宫货源断了快两个月,若是再没有补充,长老会就准备让柳青青夺权变天了。”
“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除非有新的货源,又或者是先前已经终止跟我们合作的北境货源改变主意了。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和母亲又何尝忍心用弟弟一生的幸福去谈这桩交易!”
宋凝湘看着洛清愤然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终究还是出言提醒:“安阳峻这个家伙也并非善类,明日议亲,一定要将条件谈好敲明,省得留下什么隐患。”
“我明白。”洛清叹了口气应下来,她又往后瞥了一眼,黑夜尽头依然不见安阳峻的马车跟上来,她想到什么又问:“今天跟药师阁少主一同来的那个女子,您分辨的出她的来历吗?”
提起白榆,宋凝湘的表情变得有些犹豫,“我分辨不出来,感觉应该是没有修为的,可气息又很怪。”
“真的没有修为吗?”,洛清有些惊讶,“我也觉得她举止有些不似常人。”
“我记得付首座已濒临化神,若是她真有问题,他应该辨得出”,宋凝湘想了想又说,“而且感觉得出来,她对我们没有敌意。”
“她好像故意冲着安阳家来的,甚至连避都不避,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并非善类”,宋凝湘轻笑了一下,“不过安阳家主似乎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