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天工坊的三坊主前来说亲,于是天工坊的弟子也跟来不少,他们无论男女都是精于手工的匠人,不但身着自己所绣的蚕丝罩袍,还带上了用绢布做的花朵,栩栩如生如同真实的花朵一般,装饰在马车各处,加上珠帘玉坠,让整个车队看起来富丽堂皇极了。
天工坊的三坊主如今已经五十有余,但从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是个风姿卓越的妇人模样,她坐在马车当中,重重垂落的纱帘遮住了她的身形。
寒星宫则都是清一色的女弟子,她们的着装清丽不失英气,肩上穿着寒星宫独有的银丝绣星辰图短披风,腰悬短剑,个个都样貌姣好,引来一片路人的瞩目。
她们当中还有数人手持花篮,一边走一边往外倾洒花瓣。
新鲜的紫藤花与白蔷薇花瓣交相辉映,在风中上下翻飞。
代表寒星宫前来议亲的正是洛峰的亲姐姐洛清,她作为寒星宫未来的继承人,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马随同队伍前行,她一身英气外袍,高束长发,在一众人当中十分显眼。
“前几个月寒星宫的香料生意被北境的冷香城抢走大半,经营多年的货源渠道都丢了,而安阳家刚好掌控着南境另一半香料的货源,为了生意,寒星宫主才不得不把儿子给卖了。”
蓝瑶咔嚓咔嚓嚼着茶点看热闹,一边把自己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白榆,“香料生意是寒星宫的财源命脉,若找不到货源,洛清恐怕会被虎视眈眈的副宫主柳青青取而代之。”
白榆眯了眯眼,“怎么的?柳青青有货源?”
“柳青青出身北境世家,与冷香城多少是有些交情的。”
“真可怜霍云川那小师侄了,安阳家的上门女婿可没那么好当”,白榆把茶杯里的茶泼在了地上,给自己倒了杯白水喝。
蓝瑶再嚼第二块茶点了:“这生意你想怎么聊?”
“那当然是……”,白榆笑得无比惬意,“看看安阳家能出多少钱了。”
“哟,这是看十五过了,又不着急向大祭司交差了是吧”,蓝瑶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打趣白榆。
白榆作势瞪她一眼:“我做生意,自然是钱也要,灵魂也要。”
“你看中谁的灵魂了?”蓝瑶望着议亲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大街,从她们面前吹吹打打经过,当中的人形形色色,当中必然会有些精彩纷呈的灵魂。
白榆笑得眯起了眼:“哎,你知道安阳家里有个亡灵吗?”
“亡灵?”蓝瑶顿时坐直来了兴趣,搓着手畅想:“安阳家当真有这种晦气的玩意儿?能给我抓来开开眼界吗?我还只在话本上听过,没见过活的呢!”
“都成亡灵了,怎么可能还是活的?”
“重点对吗我请问?”蓝瑶无奈地看白榆,“你什么时候去的安阳家?昨晚?”
“本来睡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到亡灵之气,觉得好奇就去看一眼”,白榆笑道:“你猜让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还魂。”
“哇!”蓝瑶兴奋地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么刺激?”
“你的重点对吗我请问?”
白榆瞥了一眼已经走过去了的议亲队伍,一片紫藤花瓣飘飘荡荡朝她飞来,她便摊开掌心,任凭花瓣轻柔地落在她的掌心。
“确实不对,照理来说已成亡灵是不可能还魂的”,蓝瑶挥挥手挡开朝她飞过来的白蔷薇花瓣,“除非……”
“除非有什么特别的仪式或者法器召唤了亡灵,世上这样的法器并不多”,白榆把紫藤花瓣扔在茶杯里,饶有兴趣晃着杯子看着它在水面飘飘荡荡。
蓝瑶点点头:“我和赤瑕去查。”
“小心些,百里扶光那个臭小子又来了”,白榆想起什么便开口叮嘱,“别让他碍事。”
“啊,他怎么阴魂不散!”
蓝瑶愁得捂脸,立刻手忙脚乱翻面纱没找到,只好求助白榆:“我忘带面纱了,你上次那个珠贝面具借我戴两天。”
“行”,白榆随手从怀里摸出面具扔到蓝瑶怀里,“你说说你,都是孽缘。”
“谁让他十五年前在枫鹃谷见过我!”
蓝瑶戴好珠贝面具,终于遮住了大半面容,这才放心长舒一口气感慨,“活人真麻烦。”
“死人也麻烦”,白榆呛她一句,蓝瑶翻了个白眼没再回呛,整了整面具转身快步走了。
白榆目光送走了她的背影,很是随意地说了句:“别躲了,我都感觉到你在附近了。”
不远处霍云川现出身影,他穿了一身普通的粗布麻衣,戴着斗笠微微压下帽檐挡脸,白榆说了那句话之后他便抬起帽檐看了她一眼。
修罗血契的联接让他们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尤其是白榆这边的感应更为强烈些,方才霍云川在人群中看议亲队伍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白榆将碎银子扔在桌上,起身朝着霍云川走去。
霍云川转头走进了隐蔽的巷子当中,白榆很快出现在他身边,脚步轻快地跟上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霍云川一边放慢脚步等着白榆跟上来,一边回答。
白榆跟他并肩往前走,往巷子深处越走越远,她有些不解,“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我方才去了安阳家一趟”,霍云川回答,他们刚好走到巷子尽头,他停了脚步,看着墙角里堆着的层层叠叠的旧筐,对白榆说,“捡了个人。”
白榆:???
捡人这种事是会传染的吗?
依稀记得她从海边把霍云川捡回来也不过是没多久之前的事情,怎么当初被他捡回来的人现在也学会去街上捡人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在街上捡人,白榆无奈歪了歪头,似乎是已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一层套一层的设定,“你确定是从安阳家里‘捡’来的?”
这个‘捡’字真的是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霍云川点点头,一脸诚实的样子,然后四下打量了片刻见这偏僻的巷子无人注意,便上前从一堆摞在一起的旧筐当中掀起一个,里面的人探出头,是个家丁打扮的人,但一看就能辨认出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