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阴影下的王熙凤
在那深宅大院的贾府之中,王熙凤恰似一团烈火,精明能干、泼辣果敢,将那偌大的贾府内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府中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凤辣子”的厉害。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在众人面前威风八面的琏二奶奶,却唯独在婆婆邢夫人面前有着深深的忌惮,这忌惮犹如一条无形的绳索,时时缚住她的手脚,让她在邢夫人面前不得不收起那满身的锋芒,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邢夫人,虽说是贾赦的续弦,在贾府中的地位看似不如当家的贾母那般尊崇,也不像王夫人那样有儿有女傍身、在家族事务中有诸多话语权,可她毕竟是贾府的长房长媳,这身份就如同一块沉甸甸的招牌,赋予了她一种不容小觑的正统地位。况且,邢夫人平日里看似木讷老实,实则心胸狭隘、贪婪自私,最是好面子、爱计较,对于自己手中那点可怜的权力,更是视若珍宝,紧紧攥在手中,不容他人有半分僭越。
府中曾有一段时日,下人之间风气浮躁,行事越发没了规矩,王熙凤决心整治一番。一日,她听闻有个下人在背后嚼舌根,还冲撞了府里的贵客,顿时火冒三丈,便命人将那下人绑了来,打算好好惩戒一番,以儆效尤。谁曾想,这一绑竟绑出了麻烦。原来,那下人竟是邢夫人陪房家的亲戚。
邢夫人得知此事后,顿时觉得王熙凤这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扫她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于是,在一次贾府的家宴上,邢夫人当着众人的面,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这当婆婆的,在这府里越发没了地位了。如今连我身边人的亲戚,都能被随便绑了去,也不知是犯了多大的过错,竟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这婆婆是怎么苛待了媳妇呢。”说罢,还故意用眼睛瞟了瞟王熙凤。
王熙凤一听,心中暗叫不好,忙起身陪笑道:“婆婆这是哪里的话,媳妇也是一时气糊涂了,事先没打听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实在是媳妇的不是。还望婆婆大人大量,莫要和媳妇一般见识。”邢夫人却不依不饶,冷哼一声道:“哼,你如今是越发能干了,这府里的事儿都由你一人说了算。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在这府里待多久,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给挤兑出去了。”
王熙凤见状,心中委屈万分,但又不敢发作,只得强忍着泪水,继续说道:“婆婆说笑了,媳妇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婆婆是长辈,媳妇向来敬重婆婆,凡事都想着要给婆婆分忧,绝不敢有半分忤逆婆婆的意思。这次的事儿,确实是媳妇考虑不周,还请婆婆责罚。”
邢夫人听了王熙凤这番话,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是余怒未消地说道:“既然你知道错了,那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给我一个交代,让众人看看,这贾府的规矩到底还是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能说了算。”王熙凤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媳妇一定给婆婆一个满意的交代。”
待回到自己房里,王熙凤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对着平儿哭诉道:“我平日里劳心费力,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她却总是这样不给我面子,动辄挑刺儿,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如今可好,就因为绑了这么个不长眼的下人,竟让我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平儿忙劝道:“奶奶且息怒,太太她就是这样的人,奶奶犯不着和她置气。如今咱们在这贾府里,行事本就不易,只能多忍着些。”王熙凤擦干眼泪,咬牙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罢了罢了,谁让她是婆婆呢,我就暂且忍着她,只盼着日后能有个转机。”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就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扎在王熙凤的心头,让她深刻地明白,在这封建礼教森严的贾府之中,婆婆的权威犹如泰山压顶,不可撼动。邢夫人虽有诸多不足,可她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那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手段,便足以让王熙凤心生畏惧,只能在她的阴影之下,小心翼翼地周旋着,维持着那表面的婆媳和气,而内心的苦涩与无奈,却唯有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