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被对方看穿,皇甫恪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苏衔说道:“微臣曾经跟着父亲种过两年地,除杂草时需要连根拔起,否则没过多长时间,它们就会卷土重来。
——只是,微臣不知陛下会怎样处理这些杂草。 ”
皇甫恪会意,笑了一下:“自然是与苏卿一样。”
几日后,贾窎远被宣召入宫,走进御鉴阁时,看见皇甫恪手里拿着一本奏折,身旁还站着吴成端。
“你弹劾苏衔私会越王,可有证据?”皇甫恪也不多说废话,等贾窎远行礼起身,直接发问。
“回陛下,这是微臣的手下亲眼所见。”
皇甫恪随手放下奏折:“你的手下?不知贾世巡的手下无缘无故为何会去越王所在之地?难不成,贾世巡在暗中,关注着越王的一举一动?”
贾窎远汗颜,赶紧下跪:“微臣冤枉啊,那人原本是朝中游大人的侍卫,后来游大人退隐,才到微臣府上做事。因为游大人德高望重,微臣也就不怎么约束于他。许是他在空暇之时路过……”
皇甫恪朝他摆摆手:“好了,朕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你那手下的来历。起来吧。”
贾窎远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至于越王爷之事……”
贾窎远听皇甫恪闭口不提苏衔,忍不住开口:“陛下,越王做事向来安分守己,依微臣之见,定是那苏衔在暗中推波助澜。”
皇甫恪笑了笑:“你倒是对三哥了解得很。”
贾窎远被皇甫恪的话噎住,他要是不否认,皇甫恪便要问他为什么关注越王,他要是否认,那之前说的话就全不算数了。
“呃……微臣,微臣并不是……”贾窎远头上挂下冷汗,看了眼一旁的吴成端,眼睛忽地一亮,“陛下,微臣并不是暗中关注越王,只是当时吴公公携玉玺而去,如今辞官在樊城,越王正好也在樊城。
微臣关心吴公公的安危,也是微臣作为世巡将的职责所在,于是曾去过樊城,听见了樊城百姓对越王的评价。还望陛下恕臣自作主张之罪。”
贾窎远急着证明自己,完全没注意到话题早就被皇甫恪牵扯开苏衔了。
皇甫恪不动声色地憋住笑意,坐在椅子上:“朕自然是信贾世巡的,况且贾世巡也是为了社稷着想。”
一直沉默着的吴成端开口说道:“多谢贾大人挂怀,只是,老夫倒不曾在樊城见过大人。”
“哎呀,微臣怕打扰到吴公公嘛。”贾窎远赔着笑,看向吴成端。
吴成端笑道:“看来贾大人还是个心细之人。”
皇甫恪说道:“既然贾世巡也知道越王为人,想来他与苏衔的相遇也不过是偶然,就不必小题大做了。”
贾窎远差点咬到舌头,但是他的手下又没有再次见到皇甫代瑄去拜访苏衔,无法证明皇甫恪所说的偶然对不对。
他沉默半晌,才悻悻地行礼:“微臣遵旨。”
贾窎远走后,皇甫恪才舒展了一下身体,刚才坐得久了,后背有些酸。
吴成端习惯性地递上一杯茶:“皇上注意龙体。”
“我只是坐得稍微久了一点而已啦。”皇甫恪喝了几口茶水,说道,“对了,吴伯伯还是打算回樊城吗?”
“正是,老奴自十二岁进宫,到退隐那日已过三十余年。老奴有幸侍奉先帝二十年,如今,我也只想找一个僻静之地,为先帝在天之灵祷告。”
皇甫恪起身朝吴成端鞠了一躬,惊得吴成端赶紧过去扶起他:“皇上,万不可如此!”
皇甫恪站直后看着他笑道:“吴伯伯,以后的日子,可要好好过下去。”
吴成端谢恩离宫,皇甫恪才准备着手继续处理苏衔之事。
贾窎远那里暂时被自己唬住,但他应该很快就会想明白,皇甫恪只是把重点转移到了皇甫代瑄身上,而不是他所弹劾的苏衔。
等那时,贾窎远必然会重新进言,皇甫恪就不得不再次面对他了。
不久之前,皇甫恪把贾窎远弹劾苏衔的事告诉了当事人,结果在他听见皇甫代瑄只是来问一些有的没的之时,咬紧了后牙槽。
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帮忙,结果皇甫代瑄就只是来询问苏衔有没有去过北胡,知不知道黎山,祖籍在哪里?
他要是想出去游玩,找谁不能找啊,非要横穿樊城和京城,跑大半天路来问半生不熟的苏衔。
哦,是被人推过来的。
皇甫恪在心里冷哼一声,除非下次皇甫代瑄把他珍藏的话本送给他,否则自己就再也不去主动找他!
苏衔见皇甫恪脸色不好,顺嘴问了一句。
皇甫恪说道:“没什么,只是朕有点想念禁闭室了。”
苏衔:“?”
准确地来说,是关皇甫代瑄的禁闭室,北胡之乱后,皇甫恪即位,皇甫代瑄就乐得再也不用被关小黑屋了。
而现在皇甫恪就很想把自己三哥关进去。
回想到这里,文辰尧推门进来打断皇甫恪的思路,文辰尧手里拿着一些新买的糕点,是护国公府对面那条街上的。
皇甫恪见到糕点就忘记了糟心事,把皇甫代瑄抛到脑后,三四口解决一块糕点。
见他吃得有些急,文辰尧帮他拍了拍背:“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皇甫恪灌了一口水,说道:“辰尧哥哥,你不知道,三哥把我气得呀……”
文辰尧拉着他坐下,听着皇甫恪说完,才笑道:“好了,越王也不是故意要整你,说不定他真的只是一个人待久了无聊,想来找找朋友呢。”
“我可没听说过他认识苏衔。”
“朋友可以新交嘛。”文辰尧又哄了几句,皇甫恪才打算跳过此事。
过了几天,贾窎远那边传来消息,他突然上书罪己,说是不该怀疑苏衔为人。
“苏大人言行端正,举止尊合礼,微臣身为苏大人同僚,本该以苏大人为榜样,然臣因妒其高升,指使下人作伪证,诬陷好人。微臣罪该万死,还望陛下责罚……”
贾窎远这奏折写得比他弹劾苏衔的那份还要长一倍,倒把皇甫恪搞不会了。
这人怎么突然变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