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尾在那块石碑旁边等了两天两夜,没有等来北辰。
他无助地靠在断碑边上,抬眼望见天上的星星。
有一颗星星很亮很亮,和北辰的眼睛一样明亮。
或许那就是北斗吧。
八尾往断碑后面的杂草丛里缩了缩,晚风吹得他有些冷。
他好想父母,也好想哥哥。
在家里的时候,父母会把他和哥哥放在同一块草团子上,然后他们围在外面,挡住漏进来的冷风。
八尾抱紧自己的尾巴,缩成一小团。
天亮后,北辰依旧没有出现。
八尾两天没吃东西,饿得眼前发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走了两步又摔倒在地上。
“喵呜……”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像呻吟一般,散入杂草里。
就在八尾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有一双手将他抱起,而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人温柔地帮他拂去身上的灰尘,将一块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八尾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一块很大很软的布上,身下还有一块布团子,他轻轻踩下去,布团子凹下去后又会马上弹回来。
八尾好奇地玩着枕头,低头用嘴咬了咬枕头边缘的线头,嗅了嗅,只闻见一股竹叶一样的气息。
好玩,爱玩。
就在八尾玩着枕头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他跳下枕头,在床上找了很久,才钻进被子里。
进来的是一个人类,穿着奇怪的黑色长袍,长袍的胸口处还有一朵血红色的花。
看起来怪吓猫的。
他不会要吃了自己吧?
八尾探出头看了眼人类,在对方目光扫过来后又钻进被窝里。
只要自己看不见他,他就看不见我。
那人轻笑一声,走过去掀开被子,把小猫从床上抓起来:“刚醒来就会拆枕头,看来很健康。”
八尾被他抓着后脖颈,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着,朝那人凶狠地“喵喵”叫着。
但实在和凶狠搭不上边,反而像是在撒娇。
皇甫炎把八尾拎下床,放在桌子上。
桌子上面的碗里,有几条小鱼干。
八尾原本想跳下桌子,结果被小鱼干的气味勾引住。
虽然人类很讨厌,可那是小鱼干诶。
会送小鱼干的人类不讨厌。
八尾犹豫着张嘴咬了一口鱼干,比小鱼要咸一点,也少了湿气。
但还是很好吃。
“你有名字吗?”皇甫炎见小猫吃得开心,便坐下在八尾边上泡了杯茶喝。
八尾歪头看了眼他放在桌上的茶杯,凑过去也想喝一口。
人类喜欢喝的东西应该很好喝吧?
皇甫炎伸手推开八尾的头,抢回茶杯:“小猫不能喝这个。”
八尾“呜”一声,张嘴在他指尖咬了一口。
像给他挠痒似的。
皇甫炎笑起来,又去倒了杯水给八尾:“喝吧。”
八尾吃饱喝足,在桌上翻滚了几下,舔了舔自己的毛,然后又想偷皇甫炎的茶喝。
皇甫炎无奈,只能一口饮尽杯子里的茶,然后展示给八尾看:“没有了,小馋猫。”
“喵!”八尾不喜欢皇甫炎这样叫他,他才不是小馋猫。
皇甫炎想伸手摸摸八尾的头,被小猫躲开,又不死心地拿出小鱼干诱惑他:“一条鱼干摸一下,怎么样?”
八尾转过头,看都不看小鱼干一眼。
他是这么轻易被一条鱼干诱惑的猫吗?
除非两条鱼干!
然后皇甫炎就心满意足地用两条鱼干换了一次摸摸头。
八尾的毛比看起来时触感还要好,柔顺的毛随着手指的抚摸陷下去,等手指离开后又重新蓬松起来。
全不似其他野猫那杂乱的毛一样扎手,八尾洁白的毛要柔软许多。
皇甫炎摸了一下就停不下来,反复揉搓着,最后八重甚至被他摸得起静电,炸了毛。
八尾才想起来问这里是哪里,但他还不会化形,只能一直围着皇甫炎转圈圈,然后不停地“喵喵”叫。
皇甫炎疑惑地问:“又怎么了?还没吃饱?”
八尾摇摇头,跑出房门外。
房间外面是一间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有钟,钟后有枫树。
整座房子很大,还有许多间房,地上积攒着枯叶。
皇甫炎追出来:“别乱跑呀,外面很危险。”
八尾左看右看,看不见出去的大门在哪里。
皇甫炎弯腰把他抱起来:“你是想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对吧?”
八尾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能听得懂人话。皇甫炎趁机摸了摸八尾的头:“这里是一座道观,不过已经荒废了。”
八尾听父母说过道观,里面住着道士,专门收服妖怪。
自然也有猫妖。
皇甫炎住在这里面,肯定也是道士。
想到这里,八尾挣扎着想要跳下去,皇甫炎赶紧抱得更紧:“小心点。”
“喵呜……”八尾挣脱不开,干脆把头埋进皇甫炎的怀里,眼睛一闭装死。
惹得头顶的人传来笑声:“我明白了,你是山里的妖怪吧?”
八尾吓得一激灵,尾巴毛都竖了起来。
然而却听见皇甫炎说道:“别怕,这里的道士都下山逃难去了,没人会来捉你。”
八尾这才抬起头,有些迷茫。
难道他不是道士?
“我叫皇甫炎,你叫什么?”
“喵喵。”
皇甫炎挠了挠头,根本听不懂。于是他说道:“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反正我现在听不懂你的话,总不能一直叫你小猫吧。”
八尾点头同意了。
“嗯……‘新知折柳赠,旧侣乘篮送’,我们既然有缘相识,就叫你‘折柳’吧。”皇甫炎思考着,“至于姓嘛……看你浑身白色,就姓‘巫’吧。”
八尾:“?”
为什么白色要姓巫?
就算他不是很了解人类的事情,但巫应该是黑色吧?
但无论如何,从现在起,八尾正式有了名字,叫巫折柳。
皇甫炎其实也算是半个道士,他因为战乱从京城流落到梨城,后来被此道观的观主收留,出家入道,也学了几年道法。
在南蛮打过来的时候,道观里的道士被迫转移了地方,但观主不愿离开,皇甫炎也就跟着留了下来。
后来老观主病逝,整座道观只剩下了皇甫炎一个人。
老观主有几册道法留下,传给了皇甫炎,但皇甫炎半路出家,根本看不懂,也就将书本藏在箱子里,想着等战争结束,他能回去后,找个有悟性的人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