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打在晏居之清隽的面容之上。
他别过头看向别处,仿佛故意不看安无恙的神色。
“有锅就行!”
安无恙挽起袖子,径直走到在前面。
“有劳晏大人带路!”
晏居之这才转过头,却见眼前的安无恙已经利落地挽好发髻,袖口平整地扁在手肘处,露出半截莹润的小臂。
晏居之收回眼神,双眸似被烫了一下,他下意识不敢再乱看。
“走吧!”
冷冷丢下两个字,他自顾在前方带路,没走几步,推门便进入一座利落的小院。
院内布置简单,石桌石凳、茶台棋盘的倒是一应俱全,可见主人的雅致。
安无恙感叹这么好的一间院子,若是种上土豆白菜,也不至于日日都去醉香楼吃饭。
她虽贵为公主,可这些年的农妇生活,已经让她的生活充满烟火气,难免会想些春耕秋收这等琐事。
晏居之家中的灶间就在廊下,她利落地掀开锅盖准备刷锅。
安无恙弯腰,正待舀水却见水桶内空空如也。
她抬眸看了晏居之一眼,极其自然地虚撸一把袖子,将水桶拎在自己的手中。
“放下!”
晏居之冷硬的声音响起。
安无恙突然被他阻拦,登时愣了一下。
就见晏居之闷声提桶,自顾去了井边。
安无恙见状心下闪过一阵异样,若是以前,黎怀仁绝不会帮忙提水的。
黎怀仁说:“我是君子,怎可做这等低贱的活计?”
而今再看晏居之,安无恙忽而发现,似晏居之这般不劳妇人做重活,才算得上是君子!
而后,安无恙也不敢耽搁,便去院中杂草丛生之处寻找地锦草。
地锦草学名马齿苋,遍地都是,最是好找。
也幸亏晏居之的小院里没有种作物,杂草丛生,地锦草更是多得很。
安无恙蹲下便开始拔草,便是这会儿晏嫣提着一盏小灯笼来到安无恙跟前,登时地面亮了一大片,如此一来那地锦草更好辨认了。
“哥哥,你快来!”
晏嫣忽而朝着晏居之又喊了一嗓子。
安无恙下意识回头去看他,就见他已经打好水放在灶边。
听见晏嫣喊他,晏居之迈步走过来。
晏嫣扬着小脸儿对安无恙道:“姐姐快起来!”
安无恙起身,晏嫣边将灯笼递给安无恙。
“劳烦姐姐掌灯!”
说完,她拿起地上的地锦草,递给晏居之。
“哥哥,这草药根茎太深,姐姐拔草手都破了!”
但见晏居之眸子抖了三下,忽而从腰间抽出宝剑,蹲下身子便大肆收割草药。
他动作极其利落,那一柄削铁如泥,斩下无数恶人头颅的宝剑,而今割起草药更是格外好用。
很快,地上便堆了一小堆儿。
安无恙正待要将地上的草药抱到廊下,晏居之已经率先一步上前,将草药搂起。
从始至终,他并未同安无恙多说一句话,但却行动迅速,叫安无恙省心省力。
安无恙看着晏居之的背影,高大、伟岸,虽看似冷冽,却在烛光的映衬下,叫人平白生出一股暖意。
安无恙跟上,来到廊下,正待她要生火,晏居之又率先一步蹲下。
便是这般总先她一步的行动,叫安无恙得需适应一下才好。
晏居之包揽了烧火的活计,安无恙只能随晏嫣在坐在小凳子上择草药,将地锦草的根部和混入的杂草剔除。
廊下烛影绰绰,晏居之时不时回过头看她们。
晏嫣嘻嘻笑着,忽而仰头,双眸比之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
“姐姐,你看咱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正在烧过的晏居之身子抖了一下。
安无恙抬眸,面色温婉,看着晏嫣的眸子,充满疼爱。
“像啊!”
一时间,晏居之的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只是安无恙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这般异样罢了。
“我若是嫣儿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是我女儿,我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娘亲了!”
安无恙这话,透着十足的真心。
似晏嫣这般暖心又聪明的孩子,有哪个当娘亲的不喜欢呢?
晏嫣小脸一垮,朝着晏居之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
只听灶间发出一声脆响,不知什么东西发生了碰撞。
安无恙瞧着草药已经择好,便过去煮水。
她正忙的时候,总觉得有一道阴森森的目光盯得她头皮发麻。
垂眸,便看见正在添柴的晏居之正抬头看她,那阴沉的面孔,咬牙切齿,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呵!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