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战帝思礼貌地回着靳老,两人聊得十分愉快。
靳祈雾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沈透说明天得飞一趟法国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
爷爷说陆旖明天就要去法国挑婚纱。
所以,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挑婚纱?
靳老余光瞥见靳祈雾脸色明显不悦,以为她是对自己的冷脸有意见了,心里顿时更加不快:她这是给谁摆脸色呢?
就在这时,战帝思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靳老挽留她:“这么急啊?你靳叔叔和祁彻马上就到了,晚上有空的话,让他们带你出去吃个饭。”
战帝思抱歉地笑道:“经纪公司那边突然有事,今天恐怕不行了,改天吧,改天我再来看您。”
靳老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强求了,工作要紧。改日一定让你靳叔叔好好招待你。”
战帝思微笑着应允,转身之际,对靳祈雾投以一个浅笑:“祈雾,下次见。”
靳祈雾颔首,“下次见,战影后。”
战帝思离开后,病房里的气氛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先开口。
想到祁彻一会儿就要来,靳祈雾如坐针毡,想着赶紧走完流程可以早点离开。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装模作样地指了指拎过来的果篮,问:“爷爷,您想吃什么水果?我来给您削。”
早就料到老爷子并不想吃她削的水果,果不其然,靳老冷笑,毫不掩饰地嫌弃道:“你来干什么?”
靳祈雾咬牙切齿地笑:“我当然是来看您的。”
“是来看我,还是来削我?”靳老嘴像淬了毒,狠起来连自己都咒,“是来看我哪天咽气吗?谢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
靳祈雾听得心里窝火,正想反驳,但一想到万一真把他气死了,自己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咬了咬牙,她默不作声。
然而,她的退让没有换来他的收敛。
靳老继续说:“你现在高兴了?你祁阿姨病了,我这老头子也快不行了,以后你爸的注意力就都在你身上了。”
“……”靳祈雾心里堵得慌,刚不是还说他的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
病房里弥漫着她讨厌的消毒水味,起初还没觉得那么难闻,坐久了却让她感到愈发窒息。
过了许久,她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问题:“您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问完后,她舌紧紧抵着上颚,口中泛起阵阵酸涩。
她从小就跟外公外婆亲,跟爷爷奶奶反而没什么来往。
但因为外公去世得早,靳祈雾其实一直都很渴望老一辈的关怀。
她还记得小时候,外公腿脚不便,每次她和妈妈看望完外公准备离开时,外公都会让佣人推着轮椅到阳台,目送她们一步一步离开。
外公走后,爷爷成了她的寄托。
可没想到,她越是想靠近,他越是疏远。
如果他天生冷漠无情,她倒也能接受。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所有人的孙女都笑脸相迎的老头,偏偏对她冷言冷语。
他这么对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试管婴儿吗?
靳老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你?理由……你不是都知道吗?你出国的原因,应该不需要我点明吧。”
“就因为我是试管婴儿?”靳祈雾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爸爸没有生育能力又不是我和妈妈的错……凭什么要让我来承受这一切……?”
“你爸爸没有生育能力?”靳老冷笑,“你妈妈是这么跟你说的?”
靳祈雾脸色一沉:“爷爷,请您别什么都归咎于我妈妈,她走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试管婴儿,请您对她尊重些。”
“那是谁告诉你的?”靳老紧盯着她,“不可能是你爸爸。”
靳祈雾眸底一片幽暗,抿唇不语。
靳老突然激动起来:“是你舅舅说的吧?他们谢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你也是,你和你妈妈,都见不得你爸爸好!”
靳祈雾深吸一口气:“您又来了,不再婚是我爸亲口答应我妈的,什么时候又变成我见不得爸爸好过了?而且,我之前就说过,我不会再干涉爸爸再婚的事,也请您尊重我妈妈和舅舅。”
靳老气得脸色铁青:“你妈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她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不让你爸再婚!”
靳祈雾被他气糊涂了,热血直冲脑门,理智瞬间被吞噬,怒吼回去:“住口!你凭什么对我妈指指点点!你更没资格评判她!”
靳老何时受过这样的顶撞,一时间怒火中烧,扬起手就要往靳祈雾脸上扇去——
她往后一躲,老爷子的手扑了个空,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一个踉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靳圣昭和祁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到门口的,祁彻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了老爷子。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躲得过爷爷躲不过爸爸。
靳圣昭突然出手,给了靳祈雾一巴掌:“靳祈雾,你再敢这样跟你爷爷说话,我就当没养过你这个女儿!”
巴掌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靳祈雾是懵的,紧接着,一股火辣辣的疼沿着神经往外扩散。
靳圣昭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当下就后悔了,抬手要摸她的脸。
她本能地避开,垂眸,鼻尖一酸:“好啊,反正……我本来也不是。”
她为什么要来?
她就不该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
“站住。”说话的是靳老。
靳祈雾自然不会听他的,拔腿就继续往外走。
祁彻追了上去。
靳老望向靳圣昭,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几声,缓缓道:“当年的真相,你还不打算告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