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热气腾腾。
靳祈雾刚搞定了一道水煮鱼,正小心翼翼地把它盛进碗里。
鱼肉白得发亮,红油鲜亮,葱花翠绿点缀其间。
她在碗里淋上一勺滚烫的热油,只听“滋啦滋啦”的悦耳声响在耳边炸开,与此同时,葱和油碰撞出的香气直冲鼻尖。
正准备将鱼端出去,沈透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和她撞了个满怀。
她手里的碗一个不稳,“哐当”一声,坠地。
整碗鱼不受控制地洒了一地,热油、鱼肉、汤汁,在地板上肆意流淌。
“雾!”沈透慌忙伸手去扶她,紧张道,“没事吧,啊?”
靳祈雾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事。”
沈透看起来有些焦急,脸上写满了歉意和内疚。
他眼里,甚至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慌乱。
不待她开口询问,他匆忙说道:“雾,你先和misa他们吃着,我这边有点急事得马上去处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哎,发生什么了?”misa也很少看到沈透这副着急的模样,她腾地站起身,赤着脚就追了上去。
在等电梯的空档,沈透简单地说了电话里的事情,misa按住他肩膀:“等会儿,我去拿车钥匙——”
“misa!”
沈透刚要回绝,misa正色道:“我跟你一起去,我认识黑帮的人。”
他犹豫片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沈透按着电梯门,misa跑回他家里,拿了车钥匙和手机,出门前对Kim说:“Kim,你留下来陪祈雾。”
Kim呆呆地点了点头。
靳祈雾站在厨房门口,这会儿才出声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misa迅速瞥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宽慰道:“发生了一点事情,你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哦。”她应道。
“砰”的一声,家门关上。
靳祈雾缓缓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一股迟来的灼热痛感席卷而来。
她弯下身,撩开长裙裙摆,看到自己被烫得通红的右脚脚踝。
眉头蹙了一下。
Kim这才恍若初醒,从不远处望过来,慢了半拍惊叫:“嫂子,你烫到了!”
嫂子?
靳祈雾又勾了勾唇。
这称呼倒挺新鲜。
以往,都只听祁彻的兄弟们这样称呼他的女朋友,自己也曾暗暗期待过这样的称呼。
如今,“嫂子”还是嫂子,“哥”却是换了一个对象。
Kim马上跑到她身边,声音哆嗦地问:“嫂子,你还走得动道么?我扶你去浴室你介意吗?”
“没事,不用。”靳祈雾摆了摆手,绞着眉,强忍着痛,一蹦一跳地冲向浴室。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滚烫的脚踝,那股火烧火燎的灼痛感才勉强得到缓解。
但随即,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
她不禁皱了皱眉,正处在生理期,这样的凉水让她更加难受。
靳祈雾迅速关上水龙头,可没几秒,灼痛感再度涌上来。
她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地忍着痛,想到旁边还有人,又赶紧把表情压下来。
Kim从旁看着她,小心翼翼道:“嫂子,你得再多冲一会儿,至少二十分钟,不然可能会起泡留疤的。”
靳祈雾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只好再次打开了水龙头。
“嫂子,你稍等会儿,我这就去给你买烫伤膏。”Kim说。
“麻烦了。”
“不麻烦,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来。”
等到不远处传来关门声,靳祈雾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中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眼底一潭死水被搅动,泛起层层的红。
妈的,真他妈的疼。
她抬手抹了眼角两滴泪,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Kim一路狂奔,在十五分钟之内跑了个来回,买回烫伤膏。
涂完药膏,靳祈雾和Kim坐下吃饭,两人顺势唠起嗑。
“嫂子,你做的菜真好吃。”
“谢谢,”靳祈雾勾了一抹笑,“好了,别叫我嫂子了,感觉都把我叫老了。”
“行吧,祈雾姐。”
“刚刚听misa叫你——‘金映铭’?”
“对,我的本名:金色的金,倒映的映,铭记的铭。”
靳祈雾慢悠悠喝着橙汁:“我小时候看过一本言情小说,男主角叫‘金映明’,明天的明。”
“你说的是《麻雀要革命》吧?”Kim笑一记,小声道,“我妈也看过那本书。”
靳祈雾瞪大了眼睛,掐指一算,这本书的年龄似乎还真的跟Kim差不多大。
她捂嘴:“你妈不会——”
Kim点头:“她刚生下我坐月子的时候,把那本书看了不下十遍,然后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她说生我下来就是铭记她的青春的。”
靳祈雾噗嗤一笑。
“听说你也是剑桥的,你和沈透是在学校里认识的?”
他摇头:“那倒不是,我们是朋友介绍认识的。”
“真好,我当年也报了剑桥,三一学院。”靳祈雾手撑起下巴,“但我面试没有通过。”
“那真可惜,沈学长就是三一学院的。要是你也上了剑桥,说不定你和学长就能早点认识了。”
“嗯?”靳祈雾斜了斜脑袋,感觉自己就算上了剑桥,应该也不会遇见他,“他多大?”
“啊?”Kim似有些意外,“你不知道沈学长多大?”
“不知道。”
“他25。”
靳祈雾眨眨眼:才比她大两岁?
Kim看出她的意外,点头:“嗯,他15岁就念大学了。”
“哦。”
自古剑桥出天才,不奇怪。
靳祈雾慢条斯理地和Kim聊着天。
两人吃完饭,Kim收拾了厨房,许是觉得孤男寡女的就这么相处着不太合适,他告辞道:“祈雾姐,多谢你的款待,那我就先走了。”
……
正值夏季,伦敦的太阳被时光温柔地挽留。日落来得极其拖延,愣是拖到了晚上九点一刻,才懒洋洋地把余晖洒满全城。
靳祈雾就靠在落地窗边,盯着外面看。
从太阳骄傲地悬于蓝天之巅,到她亲眼目睹它缓缓沉入地平线。
绚烂的落日渐渐隐入深邃的夜色。
夜很静,沈透一直没回来。
靳祈雾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拿起手机,随意扫了一眼。
没有未接来电。
——沈透从出门到现在,已经将近五个小时了,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
她打开微博,想打发一下时间。
开屏就是某品牌的广告,模特是隋知。
哟呵,现在的开屏广告挺高级,还是个动图。
隋知的脸在手机屏幕上不断变换着,青春的,御姐的,乖巧的,野性的……
看着她的脸,靳祈雾突然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和记忆中的某张脸特别的相似。
但这道灵感只是一闪而过。
她无心再去细想,烦躁地退出微博页面,手指向上一滑,再一点,转而来到拨号页面。
盯着“沈透”两个字看了许久,终于将电话拨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听筒里又传来熟悉的忙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试。”
电话挂断。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