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惜,他们本是一届同年,也曾说过要成为好友的。
如今仁王就藩,安淳恩去了江东,立场不再,而他们之间却已经回不去了。
“宁公子!”苏屿低头,略带歉意说:“苏某为此前之事给你说声抱歉,是我胆怯懦弱,站错了立场,如今我已回头,只望宁公子莫计较,能原谅苏某曾经的糊涂之举。”
“苏公子言重了,宁某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二拎着三包点心过来,放到桌上,宁绝浅笑盈盈,单手执杯放到嘴边。
“东西包好了,苏公子还要再坐坐吗?”
以往这种情况,就是在委婉的轰人了。
“不了!”
苏屿起身,取下荷包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面上:“多谢宁公子割爱,苏某万分感激,来日必当报答。”
说罢,他提起桌上的三包点心,后退一步拱手行了一礼:“告辞。”
“不送。”
宁绝颔首,目光未落到他身上,有些疏离的意味。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无法逆转,有些关系已经破裂也无法弥补,正如宁绝在启安帝面前说的,他记仇。
就算只是件小事,那也让他看明白了一个人的性格人品,注定走不到一路的人,他能做的最大退让,就是互不来往。
苏屿离开了,宁绝坐了一会儿,等阿七吃饱喝足后,他们三人也回了府。
……
宁府麟上院外,阿九守在门口,看到归来的三人,他快步迎上去,到了身前,行礼说道:“公子,您可回来了。”
看他似乎等了许久,宁绝问:“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九双手捧出一封烫金帖子:“方才将军府来人,说闻小公子下帖,邀您去燕江楼一聚。”
昨日刚回城,今日又要聚?
帖子展开,上面明确写着,今日申时于燕江楼相会,同行还有陆亦泽和季子越等人。
细想想,陆亦泽和季子越刚好申时下值。
宁绝笑了,回到屋里,他睡了个午觉,嘱咐阿七在申时前叫醒自己。
残阳西下,染红了天际云层。
宁绝收拾一番后,带着天乾出了麟上院,临近大门时,他们遇到从外面归来的宁文正。
两兄弟面对面撞个正着,相顾无言,谁也没给谁好脸色,宁文正冷哼一声往里走,宁绝也嗤笑着跨出了门外。
城中喧闹,马车慢悠悠行到了燕江楼门口。
二人下车,一步步往里走去,这会儿正是晚膳时间,一楼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
照着帖子里说的位置,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二楼,那一排排用屏风隔开的桌位,一大半有了人。
走进里侧窗边,闻卿竹早已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陆亦泽和季子越都还没来,桌上除了一壶酒,也没多余的碗筷。
宁绝上前,走到他身侧:“怎么客人都还没来,你先喝上了?”
咽下嘴里清酿,闻卿竹闻声抬头:“哎,你来了啊。”
屈膝坐下,宁绝对身后的小二说:“有劳上壶茶来。”
“好的。”
小二弯腰下去了,闻卿竹见天乾站在一旁,急忙招呼:“你坐下来啊,站着干什么?”
潞城一行,他早已把天乾视为朋友,而非普通侍卫。
天乾也没客气,点点头坐到了宁绝旁边。
三人没坐多久,大约一刻钟后,陆亦泽和季子越同行而来。
“瑾玉,远秋……”
几人一会面,属闻卿竹最为激动,跑过去就给了二人一个大大的熊抱,随后,宁绝上前,笑着拱了拱手。
“陆兄,季兄,久违了。”
“哈哈……”
“许久不见,你们可算回来了。”
陆亦泽拍着闻卿竹的背,季子越费力把他拉开,二人不知他们之前去了何处,此刻也默契的没问,给足了双方隐私尊重。
“快坐,快坐。”
闻卿竹拉着二人到桌边坐下,一招手吩咐小二上菜上酒。
“难得相聚,今日我们可要喝个痛快。”
“可以啊,不醉不归。”
“你可说好了,不准反悔。”
“哈哈……小公子饶命,我明日还得上值呢。”
“……”
几人笑着闹着,不多时,各种招牌佳肴呈上,闻卿竹亲自倒酒,知道宁绝喝不了,还专门给他换了清茶。
“来,这一杯,敬兄弟。”
“敬好友。”
“敬知己。”
“敬志同道合。”
“……”
视线轮转,一切尽在不言中,闻卿竹举杯,四人附和迎上,酒盏轻碰,满杯入喉。
清冽的酒香溢满口鼻,季子越咂了咂嘴,看着空杯道:“这酒……”
“好喝吧?”
闻卿竹偏头凑过去,笑兮兮道:“这可是皇帝喝的玉髓香,宫里的贡酒。”
他一脸得意,季子越瞪大眼睛,配合着说:“贡酒啊,那可真是难得,不错不错。”
“哈哈……”
闻卿竹大笑着给他倒酒,陆亦泽夹了一筷子烩肉,边吃边道:“贡酒都赏给你了,看来你立了不小的功啊。”
“那可不!”闻卿竹边饮边说:“不过这次主要还是宁绝功劳大,我是蹭了他的光。”
两双眼齐刷刷看过来,宁绝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满口咽下后,他笑道:“如果没有你带军,再来两个我也无济于事,所以,谈不上谁蹭谁的光,我们是共同作战,相辅相成。”
“嗯,对,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因为他们之间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配合,潞州一行才会圆满结束,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也绝非单打独斗能办到的。
觥筹交错间,季子越说起他在大理寺遇到的各种案件,什么西大街死了人,查出来是李大人家独子干的,昭华公主为了养男宠,把驸马一刀剁了,太常卿和御史大夫家结亲不成,双方大打出手之类的,简直一个比一个奇葩惊悚。
几人聊得津津乐道,说着说着,陆亦泽突然提起,同在翰林院的苏屿,月前和关尚书家千金定亲一事。
“关尚书特别疼爱他家这个独女,婚期定在了九月,届时我们可以一起去凑个热闹。”
陆亦泽说着,他不知道宁绝与苏屿之间发生过什么,还当二人交好,所以话语间十分热络。
知道他性格如此,宁绝也没破坏气氛,点点头笑道:“如果他邀请我的话,我肯定如期而至。”
只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只怕对方不会下帖。
夹了块水晶蒸肉放进嘴里,季子越和闻卿竹越聊越起兴,桌上的玉髓香也空了三壶。
陆亦泽不是贪杯之人,他陪着宁绝用餐,时不时说点京中轶闻,朝堂趣事,谈笑风生间,尽显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