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神医,宁神医,外头有病患家属寻您。”
医疗帐内,宁神医正被倒霉师弟拉着查看几个重伤号的病情,帐外就传来喊声。
宁神医不由嘀咕,这几日自己治疗的病患多了去了,鬼知道是哪个家属,不稀哒见。
不想不见他出,喊话的人探头进来,正是当日给李泽林治伤时打下手时的医徒,宁神医不禁问了句。
“是你?来人可是当日你我同见的小娃?”
医徒嗯嗯嗯的点头,宁神医大喜,收回把脉的手轻轻拍了拍,趁其不备,道下句。
“师弟啊,听到没,有人寻我呢,师兄就不陪你了,剩下的你自己个慢慢看吧。”
等忙着检查病患伤情的王医官反应过来,自家师兄老胳膊老腿竟狡黠如兔,眨眼消失在了医帐内。
王医官糟心的一拍大腿,飞快追着师兄去,才出来,就见自家师兄与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人说话。
“诶?怎么就你小子一个来了?小娃娃呢?她怎么没来?”
齐暮安黑线,想不通为何老头对他家小媳妇那么上心,这没由来的让齐暮安心生警惕,还是念着此乃岳丈泰山的救命恩人,齐暮安忍着怀疑,客气有礼的拱手回话。
“回您老的话,我爹伤情未好,朝朝在家看顾。”
“哦哦哦,原是在家伺候长辈啊,那你来这是?”,心说这也没到约定复诊的时候呀!莫不是病人突生意外?那可不得了!
自己还想骗,咳咳,还想收徒弟呢,小徒弟爹要是给治坏了,小徒弟怀疑自己的能耐不肯拜师咋办?
这么一想,宁神医急了,“小子,你说实话,你来是不是你岳丈病情反复?”
“不是!劳您老挂牵,我爹恢复不错,只是先前不是跟您约定好复诊,告知您地址了么,家中这两日出了些变故,搬了地方,怕您老去复诊寻不到地,小子这才前来与您先知会一声,顺便看看挪动有无伤及家父伤势。”
“哦,哦,原来如此,”那他就放心了。
虽也疑惑怎么大战过后,不好好养伤搬的哪门子的家,可事关自己未来小徒弟,宁神医还是很是上心的,大手一挥果断道。
“为防万一,老夫还是随你去瞧瞧去。”
说着要走,边上的王医官瞧着不对,忙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人。
“师兄你哪去?帐中还有好些个病患等着你瞧呢,你可不能走啊,不能抛下我啊师兄!”
宁神医被抱的额角青筋直跳,扒拉半天,也没将自己从倒霉师弟怀里扒拉出来。
无法,宁神医只得叮嘱齐暮安等他一会,转头呵斥倒霉师弟,火急火燎往医帐去,只想快点解决剩余病患。
齐暮安得了叮嘱,自是没有走远,寻了个地方坐下,老实候着人。
此地乃医帐,自是热闹,一些探病的,寻人的,等着救治,或者是来复诊换药的,人来人往。
人一多,消息就多。
齐暮安等待中,就听人议论。
“诶?说来这回咱隘口虽是吃了大亏,却也因此能立下大功,我听说好多人都要升迁了是也不是?”
“兄弟你这倒是实话,不过我还听说,其实当晚之所以将军能反应及时,是一道奇异的烟花立了大功。”
“真的假的?”
“真的!这个我知道,哥几个我跟你们说,那烟花我可是亲眼瞧了的,乖乖,那叫一个好看,大气,漂亮,还带彩,嗖嗖嗖的……”
“就是就是,我也瞧了,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我还说这几日家里娃儿们受惊,又赶着是年,想着去买点烟花哄哄娃儿,顺便冲冲阳气,结果跑遍军屯乃至整个徒河,买来的烟花都比不上那晚看到的,也是奇了怪。”
支棱着耳朵听热闹的齐暮安,听见这样的话,心下一紧,不由想起了小媳妇的异常来。
这还不算,终于等了宁神医,带着对方一路往新家去的时候,行经空荡的街道,看着那一道道白幡,还有依旧悲悲切切的哭泣。
齐暮安不由想起出事那晚,自己差点就失去了朝朝,齐暮安心跳骤停,没由来的,紧迫涌上心头,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带着沉重。
宁神医人老成精,看多世事,见小儿神态,察觉他目光流连之处,心中无奈一叹。
“别看了,事情这般是谁也不想的,你们俩小娃娃还小,当时已经尽力了,若不是你们,老夫这般老骨头早也没了,死伤这么多人又与你们有何关系?年纪轻轻的,老皱着个眉不好看,你得学会不听不看不想。”
对方这是误会了吧?
想他齐暮安,骨子里可不是什么好人,同情什么的,这种奢侈的情绪,在他的生命里可从未有过的。
不过老人家是好意,他心领,齐暮安摇头淡笑,“您老指点的是,小子也不是那伤春悲秋之人,只是有些后怕而已。”
“后怕?”,宁神医意外了,不由挑眉,“怕什么?”
齐暮安耸耸肩,目光悠远,“小子这般贱命,人生好不容易逢得温暖,自是恐自己无能,怕在意的人受伤,怕她惊,怕她苦,怕她被惦记……”,更怕她的秘密暴露,自己保护不了她!
“哦,原是这样。”
宁神医了然的点点头,看向阴沉沉似又要飘雪的天,叹了声,抬脚走,风把他口中的轻叹带入齐暮安的耳中。
“只是孩子,这世间是吃人的,怕,并不能解决问题,若想守护,打铁须得自身硬。”
“打铁须得自身硬?”,齐暮安嘴里咬着这句话,不由加快脚步追上去:“还请您赐教,如何硬?”
“赐教?呵!”,宁神医回头看了齐暮安一眼,轻轻一笑,点着天地。
“这天,这地,这人世间,谁人都苦,穷人鬻儿卖女,富人勾心斗角,蝇营狗苟,都只为活;汲汲营营,只为出人头地。人人都有谋求想要,而你身为军户,想要守,却无力,甘于平淡还好,若遇浪潮,顷刻便是灭顶之祸,痴儿何必!”
“不,宁老,儿有所愿,为她甘为痴,请您教我。”
“罢了,既是如此,小子你可知,这世上有个好东西叫权势,虽乃双刃剑,可观这天下,唯有掌管权势之人,才有能力守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小儿若下定决心,好好学好好长,但有一日,你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手握权柄,不迷心智,许你就能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一切。”
齐暮安蓦地想到往日在京中所见所闻,想到了曾经高高在上的生父,眼睛一亮,似有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