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经被执念侵蚀了理智的先生,眼尾都泛着病态的红。
突然间,霍聿珩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闷痛,酸涩、最多的还是心疼。
“先生……”低喃声在安静的调香室响起。
楚斯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恍惚间感觉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他猛地一惊,眼底的迷惘瞬间被凌厉的锋芒取代。
反手扣住那只手,楚斯钰旋身就是一记狠辣的侧踢。
与此同时,他手中原本研磨香料的石臼也脱手掉落。
霍聿珩没料到楚斯钰会突然出手。
条件反射般想要躲避那凌厉的飞踢。
然而,眼角余光瞥见那即将砸中楚斯钰脚背的石臼。
他硬生生止住了闪躲的动作。
电光火石间,霍聿珩猛地上前一步,扣住楚斯钰的手腕往旁边一带。
“砰”的一声闷响,石臼落地,而霍聿珩也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楚斯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霍聿珩半跪在自己面前,脸色苍白,嘴角殷红。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攻击的人是谁。
心头猛地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小心!”霍聿珩强忍着闷痛,一把拉开楚斯钰,避免他踩到碎裂的石臼残骸。
楚斯钰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身前的头发散乱,神形狼狈的霍聿珩。
“你你你……为什么……我是说……霍聿珩?”
霍聿珩懊恼的清了嗓子,依然半跪在地朝楚斯抱拳,深深的行了一礼。
“在下霍聿珩,见过先生。”
“是珩鲁莽,惊了先生,还望先生莫要生气。”
“珩贸然前来,只为给先生送来您所需之物。”
霍聿珩说着,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盒子。
楚斯钰一直处于震惊之中,只愣愣的看着霍聿珩递到面前的盒子,然后愣愣的接过、打开。
深色的粉末带着一股寒气映入眼帘。
“这是?”
“先生,珩有一件事瞒着先生……”
半刻钟后,楚斯钰上药的手一顿,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睨着霍聿珩。“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这几天的睡相,都被你尽收眼底了?”
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实则内心慌得一批。
倒不是担心什么隐私被窥探,主要是怕自己睡着后形象崩塌。
他努力回想这几天的睡眠质量:有没有流口水?有没有说梦话?有没有…放屁?
楚斯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吊儿郎当的语气掩饰内心的尴尬。“咳,我睡觉…还算老实吧?”
他偷偷观察着霍聿珩的表情,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最好是那种“先生睡姿依旧英武不凡”之类的赞美。
霍聿珩看出楚斯钰的小心思,想起这些日子在床边守着他的情景——先生睡着的时候,的确很安分。
不像醒着的时候那么跳脱生动。
睡梦中的他,更像一只慵懒的猫,偶尔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宁静。
胸口适时的传来轻微的闷痛——还是一只发怒会一脚踹飞别人的猫。
于是,霍聿珩没有直接回答“睡姿平稳,没有不妥”,而是换了一种更贴切的说法:“先生睡着的时候……很安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补充道,“像,嗯……像一幅画。”
这评价让楚斯钰愣了一下。画?什么画?仕女图?
还没等他开口问,霍聿珩又说道:“很美的画。”
这下楚斯钰彻底懵了。
美?
他一个糙老爷们儿,跟“美”这个字能沾上边?
这霍聿珩,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他狐疑地打量着霍聿珩,却见对方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所以你是看到我的记录本后,就想着替我寻找紫檀兰花粉?“
紫檀兰花粉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知道,虽然出现在香方里,也早就已经绝迹,就连爷爷都不知道是什么。
”嗯。先生……“霍聿珩正要说话,被楚斯钰直接打断。
”别叫我先生了,怪别扭的,咱俩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你叫我名字,或者斯钰也行。“
霍聿珩哪敢这么草率。
在他心里,先生犹如神灵一般,供着都还来不及,怎么能直呼名字。
眼见霍聿珩准备拒绝,楚斯钰淡笑着抬头和他对视上。
眼底神色在明显不过——你自己看着办。
“斯…咳,斯钰。”第一次从自己的唇舌发出这两个声调,霍聿珩心里一紧,一股不知名的悸动延伸到四肢百骸,惹的喉咙跟着一紧。
楚斯钰并没有看到霍聿珩的变化,只低着头,小心的检查着霍聿珩胸前的伤势。
自己脚下的力道已经控制了,可一个堂堂守城将军居然还被自己一脚踹得吐血,这绝对不可能。
果然,在看到霍聿珩胸前大面积的红肿。“你这是怎么弄的?”
楚斯钰问起,霍聿珩没想着隐瞒,”无碍,就是闪躲不及,被滚落的雪块砸到了而已。“
楚斯钰猛地坐直,视线钉在霍聿珩身上。
没了盔甲和里衣的遮挡,男人精瘦的腰身一览无余,几缕散乱的发丝垂在额前,衬得那张本就冷峻的脸庞更添几分凌厉的破碎感。
明明是副从冰天雪地里滚出来的狼狈模样,冻伤的手上遍布着细碎的伤口,可楚斯钰愣是笑不出来。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底五味杂陈。
霍聿珩这厮,是真不要命啊!
就为了给他找一味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破香料,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他堂堂守城将军,身后是整个冠城的百姓,他怎么敢?
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心头,楚斯钰咬着后槽牙,想骂人,想质问,却又在触及到男人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时,硬生生把所有情绪都咽了回去。
淦!
这感觉真憋屈!
就像精心调配的香水,差了最后那一丝灵魂香料,不上不下,堵得慌。
霍聿珩看出楚斯钰眸底翻涌的情绪,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冠城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这次去雪山,我计算过时间,来回最多两天,不会影响冠城的防务。对我来说,你的事情,也如同冠城安危一样重要。”他顿了顿,”能否不要生气?“
说到最后,小心翼翼的低沉声线似乎夹杂着一点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