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成，接到家里的电话，一向明事理的妈妈居然催婚。
“妈，我这刚调到新部门，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还不想考虑婚事”。他是不想考虑还是不能考虑呢，那样的家庭，随便一纸调令他就得走人，他拿什么底气跟人家提婚事。
“结婚，事业两不耽误。我这边给你物色了一个小闺女，你能回来见一见么”？
“妈，不方便，我这真走不开”。季思成极力推脱。
“思成，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是”。
“那好啊，领回来，领回来大家见见面。不对不对，人家是女方，咱得先上门见礼，她家哪里的？父母干什么的？咱去见礼需要准备些什么？他们那边有什么风俗”？郑霞听说自己儿子有了对象，迫不及待的想去会会亲家。
季思成无奈的叹了叹“妈，以后再说吧，我俩现在都很忙，没空考虑婚事。对了，您和爸爸身体还好吧”。
季思成本想岔开话题，却不想触痛了郑霞，郑霞急忙把手机塞给季耀辉。自己跑到一边低声啜泣。
季耀辉拿着手机走向书房，决定还是把实情告知思成。“思成啊，你别埋怨你妈，她有她的苦衷，你妈她病了，很严重，医生说可能只有半年了，她不让我告诉你，可是一个当妈的能有什么私心，最终还是想操持完你的婚礼，她才能走的安心。”季耀辉有些哽咽。“你如果真有女朋友了那就征求一下女方的意愿，能尽快结婚的我们尽快准备”。
这边一直保持沉默，季耀辉那边也静默很久才挂断电话。
这个消息让季思成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没有问一问他妈妈的病情，脑子里一直在回响着一句话:医生说可能只有半年。
只有半年，一行泪从季思成脸上划过，当嘴角尝到那苦涩的味道，他才回过神来。
电话又打回来。
“喂，爸，妈妈到底什么病？为什么这么严重”？
“是肺癌，已经晚期了……医生那边说手术的意义不大。现在就是药物控制”。
“有没有再去省城那边查看一下”？
“当地医院都查了，省城医院也去了，大致说的都差不多。”
“那有没有更好的医疗方案”？
“打化疗，可是你妈她不愿意，她不知道在哪听说的，化疗折腾的人。她不愿意见亲家的时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铁打的汉子，也酸了鼻子。悲戚的声音，让季思成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不管怎么样，先带妈去医院治疗，我这边安排好，就打报告休假”。
“那你们的婚事”？
“我和她商量一下。再给你回话”。
“行，我这边准备着，先找人把小区的那套房子装饰一下，准备好家具”。
“爸，先别准备，即使结婚，我们也住家里，多陪陪你和妈”。
“有房子为什么不准备，你要看不上那套，我在给你买一套”。
“爸，真不用准备，我这结完婚还得回部队，你准备了我们也不经常住”。
“不住也是你们自己的房子，那房子早过户你的名下了。你问问人家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需要什么样的家具？咱这边全出了。她只要嫁过来就行”。
“欣悦，知道妈的病情么？”
“没告诉她，高三了，关键的一年。你妈没去住院也是考虑欣悦会发现她生病了，引她分心。”
“好，我知道了，我尽快回去”。
季思成从没想过，有一天和家里商量婚事要在这种情况下。手里的手机号码拨出号接着又挂断，挂断了又想要拨号，拨了号又急忙挂断，来来回回，电话在没来的及挂断时接通了。
“嗨，你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温暖甜甜的声音从声筒里传出来。
“嗯”。
“嗯，是什么？你有没有想我”？
“嗯”。
嗯、嗯、嗯，从认识他他就话少，现在一点改变都没有。“那你那边新环境还适应吗”？
“嗯”。
“你除了嗯，还会说点别的么”？
季思成，疲惫的捏捏鼻梁说:“结婚么”？
温暖吃惊的问道:“你说什么，结婚？你确定你没喝酒”？
“我确定，我没喝酒。我季思成想和温暖同志结婚，不知领导能不能批准”？第一句话说出后，再说后面的话就不难了。
“怎么这么突然，我没准备，再说我爷爷那，我还没搞定呢”。温暖要想结婚，绝对是不能越过爷爷这一关的，这事她是拎的清的。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季思成想听听温暖的真实想法，她那家庭背景不是他能肖想的。可是他也不在乎。既然要结婚，他还是比较在意当事人的感受。
温暖被问住了，她的想法？她肯定是想让她爷爷同意。“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忙事业，以你的能力，如果上来了，我想我爷爷一定会同意我们的”。
季思成苦笑，他这是被嫌弃了吧。
“那如果我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到不了你们家所期望的位置呢？那你就一直不和我结婚”。
温暖也被问住了。她没想那么长远，她只想让爷爷认可了他们，然后帮他们铺好前进道路。
“我觉得你今天不一样呢？是遇到什么事了么？”温暖其实只是想岔开话题。却不曾想回应她的答案很炸裂。
“是，我妈生病了，可能时日不多了，她希望我们能早点结婚”。
“阿姨，生病了，很严重的那种么？”
“是，很严重，无法医治的那种”。
“是不是你们那边医疗条件不好啊，怎么会无法医治呢？要不要我让我小姑安排一下你们带阿姨去她们医院在确诊一下”。
“这样吧，你方便的话，把姑姑联系方式给我一个，我亲自和她联系，把我妈病情和她沟通一下，听听她的意见”。
“哦，好啊，你记一下……”
“好的”。
温暖自豪的说“我一会也给她去个电话，让她必要时给安排一下。”
挂断电话，季思成，捏着手里的联系方式很久很久。为了妈妈，他还是鼓足勇气拨通了温丽娜的电话。
“您好，哪位”？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季思成清清嗓子回答:“您好，姑姑，我是温暖的男朋友小季”。
“哦，温暖刚才给我来电话了，你妈妈现在什么情况”？
“我妈妈是肺部原发，现在左右肺都有，伴随肝，淋巴多出转移……”
“根据你的描述，我得诊断和你们省城医院的诊断是一致的。目前来说不能手术。如果用药的话，在哪用药都一样，目前国内就这一款药。当然，你家如果真的需要，也可以来我们医院治疗。我可以安排。”
“好的，谢谢姑姑”。
“小季是吧，你还是和他们一样称呼我为温院长吧，你这样称呼怕是会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会。另外，我想再说一句，温暖心思单纯，却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利用的。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句话，小季你能明白吧”。
“是，温院长。”
“那既然小季明白了，也希望你和温暖说明白，不要让她再有什么想法，好吗？”
“是”。
这一晚，季思成，抽了人生的第一包烟，烟雾熏的眼睛迷离，眼泪也跟着流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