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完又打回原形,看着不怎么高的总分,庄怀吟自嘲地想,考到一个三十一名就幻想在第一考场,第二考场都难得,竟然去想第一考场,好不自量力。
但不自量力归不自量力,放假归放假。
考完讲完稳稳当当,高二九班全体同学听完徐班快要长达二十分钟的絮絮叨叨后,手捧着目测有一厘米厚度的试卷习题回家去。
脸色在收拾东西时欣喜期待,在与朋友交谈时面目狰狞,这个学校的形象一瞬间跌落谷底。
庄怀吟已经打过电话给庄景山,想他来接自己回家。
在还没有打之前庄怀吟就幻想他爸的语气一定非常不悦,在自己说完“爸爸你来接我回家”这句话时给出的答复一定是“爸忙,你自己回家吧。”
不出意料这次也依旧这样。不过拒绝的回复里多了“家里应该有衣服,没有衣服回家买,不要带那么多东西。”
庄怀吟还是不甘心,“你很忙吗?不要花多少时间。”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说话,“爸要晚一点,可以吗?”
庄怀吟怕庄景山只是像以前好多次一样说着玩玩,“晚一点是多晚?什么时候?”
庄景山听出来庄怀吟的坚持,并且知道他心里生气,开口:“五点半。”
下午放学时两点二十五,现在也才三点多一点,五点半来的话到乡下家至少七八点。
庄怀吟坚持,“我等你。”
庄景山说:“在溪余的家住还是去奶奶那?”
庄怀吟和庄景山自从来了溪余后,庄景山和瞿晓欣一直在溪余的家住着,瞿晓欣爸爸几乎痊愈,回了原本住的地方。
庄怀吟想也不想,说得坚决:“去奶奶那。”
电话那头有几不可闻的叹气,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但是环境寂静,还是被自己捕捉到。
这一声叹气,到底是谁更心烦难过。
“我自己回去吧。”庄怀吟还是改口。
电话那边又沉默两秒,随即开口:“怀吟,爸爸准时去接你。你溪余的家里有东西要拿吗?”
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庄怀吟在听见他说这句话时,只是觉得,网上所谓的“一生的潮湿”,好像完全干了。
“啊,没有。”
剩下的三个小时正好可以收拾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大包小包用的到的全部打包回家!
上二楼在门口时庄怀吟听见里面有声响,震惊之余才想起今天刚好周六,打开门三三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眼睛笑嘻嘻,在看见庄怀吟的时刻开口:“小庄哥哥回来啦!”
然后走过来拉他的胳膊,一些时候在路上,庄怀吟也遇见这种小孩,每次这种时候他总是会下意识觉得小孩是想向他要吃的。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三三只是单纯地粘他,喜欢跟他玩,与要不要零食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每次三三这样,庄怀吟总是像魔术师一样能变出各种各样的零食,有时候在口袋里,有时候在书包里。
“三三今天一直在看电视吗?”庄怀吟问。
三三得到零食会放一部分在书包里,她跑着去卧室拿书包,“没有哦,我作业写完了。”
跑过来时庄怀吟弯腰,摸摸小孩的头,“很棒啊,哥哥等下吃完晚饭要回家了。”
三三听完怔住,也许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下意识认为这就是家,“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啊,是另一个家,哥哥有两个家。”
庄怀吟边说边夺走她手上的糖果,给她撕包装。
三三仰头眨她的大眼睛,睫毛一闪一闪,“要好久吗?”
“哥哥放假了,你也放假了,要过完年之后才会回来,不会很久。”
三三不知道很久是多久,也不会问很久是多久,她只是眼睛里满怀希冀与不舍,跟更加紧地拉着他的胳膊,然后对怀吟说:“那你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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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庄怀吟在放下大包小包的的那一刻轻松地倒在床上——寒假正式开始,高二上学期结束了!
刚刚在回家路上时庄怀吟就收到消息,徐西淮真是治疗自己伤心难过的药,他无数次想。
16.25
徐西淮:【我到家了。】
庄怀吟:【啊,好的好的,我还没出发。】
徐西淮:(怎么了?】
怀吟:【我爸五点半来接我。】
徐西淮:【嗯,注意安全。】
徐西淮突然想起庄怀吟过去偶然说过的话。
徐西淮:【在溪余吗?】
这是问他是在哪个家。
庄怀吟:【回了老家。】
徐西淮:【嗯,回家了给我发消息。】
庄怀吟:【嗯嗯。】
就这样在家呆了十多天,溪余各地年味越来越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去外地工作的父母也都陆续回家,人们就在这样愈加让热闹的氛围里迎来新年。
除夕这天晚上庄怀吟所在的镇子上举行新年演出。
所谓的“新年演出”,其实就是一个搭一个简陋的台子,但是别说还蛮像样,就是少了一下闪这一下闪那能亮瞎了眼的灯光。
至于节目,肯定是考虑到如此多的父老相亲,都是一些老人喜欢看的“大型山歌舞蹈节目”,女高音飚的仿佛能够穿越云层,粉红扇子转的像年轻人玩手机一样得心应手——
大妈们开心地连嘴也合不拢,心里想着跳了这么多年的广场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庄怀吟实在无聊,天快要暗下来时走路到镇子玩,冷风嗖嗖地钻进裤脚打在脸上,到镇子上时快要七点,演出还没开始。
庄怀吟:【图片】
庄怀吟:【这里有演出!!】
那边可能也没什么事,秒回消息。
徐西淮:【在你家附近?】
庄怀吟:【也不是,要走一段路。】
徐西淮:【什么时候开始?怎么回去?】
庄怀吟:【走路回去啊,其实也没有很远。】
徐西淮:【很黑。】
冬天本就昼短夜长,天也黑的早,现在这个时间都差不多黑了。
庄怀吟:【没事,我有手电筒。】
徐西淮:【早点回,很好看吗?】
庄怀吟:【往年的话也就那样,肯定都是老人喜欢的呀。】
徐西淮:【嗯。】
来广场的人越来越多,舞台的灯光也亮起,有人在拿话筒说话。
庄怀吟:【要开始了!!这里已经有人在试音了哈哈哈】
徐西淮:【嗯。】
庄怀吟:【你在干嘛呢?】
徐西淮:【不是和你聊天吗?】
庄怀吟:【在这之前呢?】
在这之前呢?
手机那头的人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
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在讲物理试卷,试卷最后一道创新题老师在黑板上讲了快二十分钟。
不知道在第几分钟时庄怀吟已经没在草稿本上写下过一个字,徐西淮看黑板时余光中瞥到庄怀吟,转头看他了几次,他的眉头没有抚平过。
徐西淮正在重新写那道题步骤,他的手机一直放在桌上,写到一半时突然停下笔,盯着没有响动的黑的屏幕,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他总不会和正在看演出的人说,在这之前,在等你发消息。
徐西淮:【演出好看吗?】
经过不怎么冗长的开场白,第一个节目已经开始,虽说舞台不大灯光也不是很亮,但不得不承认唱歌的人声音真的大。
下面观众也挺多,没有凳子随便乱站着,一些“战斗力”强的大妈强势地往前排挤,加上广场上有好多小摊在卖东西,小孩儿随意打闹,显得很热闹。
庄怀吟:【这里好热闹!】
庄怀吟邀请你视频通话……
徐西淮接听,热闹非凡的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响彻在徐西淮的房间里,打破了之前的宁静。
庄怀吟手机拿在面前对着前面,舞台上的人只能看见上面一部分,下面的全被广场上站着的人给挡着了。
由于音响里发出的歌声实在太大,庄怀吟对着手机大声喊:“快看我这里!真的好热闹!”
过了一秒没听见对面人的说话声,他以为徐西淮没有听到。
庄怀吟又说了一句:“徐西淮,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庄怀吟把手机拿在嘴边,确保能听到。
他听见那头的人轻松笑出声,说:“听到了。”
说不上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还是与对方说话而感到雀跃,“唉徐,我说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刚才他听徐西淮说话“听到了”的时候把手机放在耳边,并没有看见徐西淮的样子,终于看见他的脸了,但是就是平时温和的,没有笑。
偏白色的大柜子、发着暖黄灯光的台灯、还有偏浅蓝色的窗帘,他猜测徐西淮是坐在自己房间里。
高挺的鼻梁,不是很深的眼眸以及细长初看起来有点锋利的眉眼,穿的衣服好像没有见过,镜头里还有一点胳膊的衣服料子。
徐西淮应该坐在椅子上举着手机。
那头不说话。
庄怀吟将对着舞台的屏幕转过来使屏幕对着自己,他人脸突然在屏幕里出现,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徐西淮,我说你刚才是不是笑了?我都听到了。”
说完他就看见徐西淮笑了,那头温馨的背景以及暖黄的灯光衬托着他非常温柔,与这边的氛围迥乎不同。
庄怀吟还是用很大声音喊:“唱完歌了又开始跳舞啦!不知道采茶戏还是广场舞,我还是买点东西吃吧。”
镜头随着庄怀吟走路而变换,小饰品小零食应接不暇,他在一个小摊上停下。
庄怀吟说:“快看快看,看到有喜欢的东西吗?我给你买!都超便宜。”
好多卖手串卖绳子珍珠之类的还能自己dIY,便宜又好玩。
庄怀吟拿着手机自顾自地说话:“唉竟然还能自己做,我想玩这个。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哦,我钱带够了的。”
庄怀吟也不管那头回不回,只是一个人说这话,视频开着,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话,拍着这边的热闹。
小摊前有好大空地摆着桌子,已经有人在自己做。
庄怀吟在跟老板说话:“老板这个怎么弄?”
老板回:“十块钱一串十八块两串,有绳子珍珠还有好多小挂饰,男生女生都有,自己挑选。”
庄怀吟又问:“一根要多久啊?规定时间的吗?”
老板说:“不规定,但是外面可能没有多余的桌子,可能要你等一下。”
外面的确没有了桌子,庄怀吟看看时间,刚开始还以为没有多长时间,现在已经快九点,且刚才他爸也打来电话。
看时间不可避免看到屏幕,那头应该没再拿着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抵着。
庄怀吟看着屏幕回:“徐西淮我说你想好没有啊?要什么给你买,再不说可没有啦。”
刚才和老板的对话都听着,徐西淮知道庄怀吟现在有事。
又有新的客人来,老板焦急地催他:“小伙子要不要啊?要的话先给你了,不要的话就先给后面的小姑娘了。”
庄怀吟赶紧回:“要要要。”
和徐西淮的“没有”一起。
老板立马变得很热情:“一串两串?做一串至少要十多二十分钟,有些材料难找。”
庄怀吟想起庄景山电话,心里也还是害怕晚回家,他可不想黑灯瞎火在凉风袭来的马路边上跨年——那得多么糟糕!
庄怀吟犹豫两秒后向老板开口:“一串。”
老板爽快答应:“十块,来这里付款。”
庄怀吟四处看了一会儿,终于有一桌人走掉了,轮到他了。
庄怀吟选到材料都偏中性,小刀剪刀等工具都配备齐全,但是没有可以立着手机的地方,他说:
“我这里没有立手机的地方,我只能放桌上但是将会是一片漆黑,要不我先挂了?”
徐西淮那头犹豫两秒,在庄怀吟想询问是否听到自己的话时开口:“没事,就随便放着。”
这是不挂的意思了。
庄怀吟无暇说话,比了一个“oK”手势。
翻材料的声音细细碎碎,有些时候翻的时候珠子之间相互碰撞,还有许多次剪刀拿起又放下的声响。
周围其实依旧热闹,但是也许是手机就放在面前,徐西淮听得真切。
在一个节骨眼上他听到了好多次重复的声响,类似于小刀拿起又放下的声音,每次都会夹杂木块拿起又放下的声响,就这样重复了八九次过后,徐西淮终于说话:
“怎么了?”
庄怀吟回答说:“啊?噢,没事。”
然后又重复了好多次,光光这一个步骤就花费了好多分钟,直到数不清是第十七次还是十八次才成功。
但好在别的步骤都很顺利,完成时站起时庄怀吟只觉得头晕目眩,但也就只有一瞬。
看手机才发现半个小时都已经过去,那个比自己慢开始的两个女生已经完成了好几串。
快要十点,得出发回家了,演出没看见什么,也忘记听了什么,但庄怀吟还是觉得出来这一趟很开心。
徐西淮听见了收拾桌子的声音,说话:“好了?”
庄怀吟回答:“是啊。”
徐西淮说:“快十点了,回家吗?”
庄怀吟的语气低沉,没什么力气:“是的,有点晚了,回家!”
之后庄怀吟又说:“先挂了啊。”
徐西淮只是问:“不怕黑吗?”
庄怀吟说:“嗯?还好,怕梦里一片漆黑,我有灯啊,手机快没电啦。”
视频已经快要三个小时。
徐西淮算了算时间:“嗯,那挂吧,小心点。”
庄怀吟说最后的话:“好的。”
庄怀吟以为从路上走回家的过程会非常宁静非常冷,刮的妖风的确冷的要命,但是却好像越来越吵——
烟花在空中“碰碰”响,好多人家家都亮着光,捡一个超级大的大树根点燃,一群人围坐着烤火,天上地下都好明亮。
庄怀吟回到家立马打水泡脚,外面声音不停,随便这里那里摸索一会儿十二点就要到。
在马上零零点时还是像上次一样录烟花视频,可能相比于上次,烟花更加绚烂。
他看着出了神,录完视频才想起忘记说“新年快乐”,但没关系。
不知道这一时刻有多少人在倒数数字。
反正徐西淮和庄怀吟在其中。
庄怀吟:【5】
庄怀吟:【4】
庄怀吟:【3】
庄怀吟:【2】
庄怀吟:【1】
徐西淮:【新年快乐,不止今天】
庄怀吟:【新年快乐!!!】
庄怀吟:【啊啊啊,你怎么能又快我一步?!】
徐西淮:【不是一样的吗?有什么不同吗?】
庄怀吟:【不一样!这次应该我先!】
徐西淮:【一样的。新的一年,开开心心。】
庄怀吟:【好的好的,你也是啊!】
庄怀吟:【明年我先说!!听见没有?!别跟我抢!】
徐西淮:【好,不跟你抢。】
庄怀吟:【视频】
庄怀吟:【图片】
徐西淮:【视频】
徐西淮:【图片】
除了烟花更多一点,视频与图片和上次都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庄怀吟的视频里没有“新年快乐”,但是徐西淮的视频里加上了“新年快乐”。
庄怀吟微信里收到了很多祝福,分开的朋友、高中的朋友,罗素盈也发祝福和一个钱是吉利数字的大红包。
三三语音里说“小庄哥哥新年快乐”,然后又说“要快点回来哦”,他听完三三语音时有人敲门,开门时见着老太太给他暖手的宝宝。
“琼宝新年快乐呀。”
庄怀吟作势弯腰去抱老太太,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奶奶也要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呀。”
“下去看烟花吗?”
他指指窗户,开口:“这里也是一样的。”
奶奶说:“也是哦,下面还冷。你爸和阿姨睡着了,太累了。”
庄怀吟抱了抱老人:“嗯,你也早点睡。”
奶奶摸摸他头,说:“琼宝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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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趾高张其扬:新年快乐!!!朋友们都睡了吗?】
【隐子:没呢没呢,新年快乐!同学们寒假作业完成的怎么样啦?(奉命行事,英语老师特意叮嘱我提醒你们】
【吴里里在此:除了语文全部完成!!!!】
【yd:@吴里里在此就你卷,谁卷的过你啊,别卷了,因为我还没开始(╥╯﹏╰╥)?】
【宋慈不爱唐诗:@吴里里在此不可以这样哦。】
【华雪不是下雪:新年快乐!!今天请不要讲学习谢谢!!!我会伤心的(?﹏?)】
【华雪不是下雪:抢红包啦!】
【华雪不是下雪:[红包】
【一颗星:[红包】
【趾高张其扬:最爱这一part!!】
【yd:[红包】
【一颗星:好大的红包@yd有钱!】
【不是不是林道书:新年快乐!】
【不是不是林道书:老师在群里又发了新的数学题,记得看啊同学们。】
【一颗星:选择性眼瞎几天先,对不起,一切与学习有关的东西我都看不见,这种症状已经好多年了,已经发展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非常对不起@不是不是林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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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除夕,现在我在泡着脚,本子放在腿上,字歪歪扭扭,演出不好看,但是很开心,买回来两串自己做的手串。
马上跨年了。手机有消息,就写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