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
莫爱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她柔弱顺服只是在她愿意的事上,一旦不愿,那身柔弱的身躯,每根骨头都宁折不弯。
她的唇已冻得苍白,毫无血色,清亮眼眸里的光却更锋利,落在程景行身上,似有刺痛的感觉,警告着他不许靠近。
程景行从未见她这般倔性,她从前太过温顺,不与他拧着来,偶有吵架,她也很快服软。
而现在,她什么都不说,转身往更远的路口走。
程景行深叹一口气,望望天,又追上去,拉住她胳膊,“跟我上车。”
她触电般立即甩开,“你走开。”
程景行气得血气上头,除了她,这世上再没第二个人有本事把他气成这样。
他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不由分说地把衣服披到她身上。
她惊叫着要脱下,却被他压着手臂,不能动弹。
身体因为寒冷,变得紧绷。
她刚经历过王崎用同样的动作抱她,记忆重复,心里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逃不掉,动不了,无助感渗透全身。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办公室,下一秒就要被王崎按倒在地。
她胡乱挣扎着,程景行不知她心中害怕,钳制她腰身的臂弯一点没松。
她扯不动他如钢铁般强硬的手臂,焦虑,恐慌,难受,委屈,在一瞬间将她压垮,再也承受不住。
她不动了,捂着脸,哭了,口中喃喃着:“放开我,放开我……”
看到她哭,程景行缓缓松了手,只把大衣套在她身。
她的哭声不大,闷闷地抽泣,眼泪止不住地流,全掉在他大衣上。
程景行紧锁着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他抱她的力道不足以让她难受,她这样的神情,是在害怕?
他俯低身体,伸手试探着想要抱她,但她感觉到他的体温,警觉地往后撤身,他便不再往前。
莫爱捂住双眼,哭声渐止。
稍平复一些,马上就要扬手脱掉大衣。
程景行立即合拢大衣领口,说:“别闹,穿着。”
他语气轻柔许多,多有无奈。
莫爱拽开他的手,还是坚持要脱,说:“不想欠你的,你拿走。”
程景行没放手,攥着领口把她拉近,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说:“你欠我的,也不差这一件衣服了。”
他俊眸如星,似有水光。
莫爱心口被这脆弱的光牵痛,不吱声,也没再要脱身上的大衣。
她有什么资格跟他甩脸,明明是,明明是她欠着他的。
她看着马路,在零星的车辆中寻找出租车。
她就不信了,这一路上,难道只有程景行肯为她停留?
“衣服都穿了,也不差送你回去了。”
程景行劝说道,他不敢再说重话,怕又要把她弄哭。
莫爱垂下眼帘,默了默。
在这里耗着的结果,要么冻死路边,要么冒着被王琦再次骚扰的风险回去拿衣服。
“走吧。”
程景行拉着她胳膊,往车上带,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了车。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程景行抽了几张纸巾给莫爱。
她接过,把脸上的泪痕擦掉,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大衣里有他的味道,感觉仿佛被他抱着。
司机问她住址,她说了叶沁沁家的地址。
车辆起步,她把纸巾揉成团,握在手心。
程景行看到了她袖口有几道淤红,像是手指勒出的痕迹,还很新。
她是从办公室出来,没穿外套,也不回去拿。
她哭的时候喊的是:“放开我……”
办公楼里,遇到什么事会让她害怕成这样子?
程景行脑中的猜想,让他全身血液沸腾,手不自觉地攥握成拳,指关节处霜白的拳茧都被撑平。
他面容依然平静,看不出一丝动静,平声问:“有人为难你?”
莫爱愣了一下,眼神躲避着,不看他,“没有。”
程景行盯住她,“莫爱,你不会说谎,就不要说谎。”
莫爱看向他,扬起下巴说:“好,我不说谎,你也别说谎。”
程景行干脆道:“好。”
莫爱迎着他的目光,问:“是不是你让严苓投诉我的?”
“是。”
他坦然得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莫爱都无语了,“你………你为什么投诉我?”
程景行没太多表情,回答说:“工作时间去追星,难道你没做错吗?严苓不追究,不代表你没错,我凭什么不能投诉。”
“…………”
这话半点毛病找不出来,的确是她违反工作规定。
她没有权利要求他要顾念旧情,帮她隐瞒包庇。
程景行拉过她的手,“到我了。”
她衬衣袖口下露出两道清晰的勒痕,莫爱忙拉袖口去遮住,又被他的手挡开。
他眼神凌冽,问:“谁干的?”
莫爱抽回手,用衬衣袖子遮住伤痕,“与你无关。”
程景行认真说:“我投诉你,你就变成了这样,这叫:与我有关。”
“不是因为你投诉。”莫爱沉下脸道。
“那是因为什么?”程景行眼睛微眯,说,“你喜欢跟人玩刺激的?”
莫爱猛然甩过脸,冷冰冰地说:“你又不认识我,管我喜欢跟别人玩什么。”
不……不认识?!
好像是……
程景行脑中忽然闪现,那天秀场里。
他们刚见面,他说了,他不认识她。
程景行想了想,沉默着,细细揣摩她话中意味,又看向她。
她扭头看着窗外,手中用力握着那团纸巾。
程景行再次垂眸,很快又抬起来,张张嘴,不确定地说:“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