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059
谢梨像个战战兢兢的小仓鼠，在旁边吓得不敢说话。谢不琢朝她笑了下，不带任何情绪的，她感觉潜台词就是自己死定了。
“腾个位。”谢不琢说。
谢梨大脑宕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往边上爬了点，谢不琢漫不经心地坐到弥月旁边，这才朝纷纷看向自己的众人闲散一笑，“和你们一起看会儿，不介意吧？”
一众女人都表示——毫无介议！
倒不如说，有了谢不琢坐在下面，台上的那三位就有点索然无味了，谢不琢这一款绝对是符合大众审美的帅哥，五官标准，骨相流畅完美，气质加成，便是贵公子的贵气风度。
他一坐下，一时间这一小片卡座的人都有些微微晃神。
弥月也在晃神，但和其他人不是同一个原因，她满脑子只剩下了刚才谢不琢问地那句话——你就是这么认真考虑的啊？嗯？
还叫她姐姐。
这个人就没怎么真心实意地叫过她几声姐姐，也就在调侃的时候、带点儿讽刺意味的时候才叫，显得自己是个弟弟，很无辜好像被她这个“姐姐”仗着经验欺骗了似的。
问题是，她也不是什么老手好吧。
弥月感觉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谢不琢就坐在她旁边，看起来非常安分地看着舞台上的脱衣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弥月却感觉，这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她咽了口口水，果然，就听谢不琢低声问，“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的
？”
“…………”
并不是。
因为场上气氛太热烈，表演无时无刻不在高能阶段，所以四周很闹，到处都充斥着说话和英文歌的声音，正常距离根本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
谢不琢说话时，自然往弥月的方向稍微靠近了一点。
男人嗓音轻淡，声音略低，带着磁性，像风一样吹过耳畔，弥月抿了抿唇，“不是，就，来都来了。”
想也知道这时候盯着看台上不合适。
当然，弥月其实也没有盯着看。
她低声，问谢不琢，不是在外地出差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结果大概是声音太清，或者是距离不够，谢不琢“嗯？”了声，像是没听清。
弥月只好又凑近一点，“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不琢：“谢梨的朋友圈。”
原来如此。弥月点点头。
旁人看去，两人就像是感情很好似的，连看表演时这么嘈杂的环境中都忍不住要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你哥哥和他女朋友感情真好啊，哎，我看过的豪门小说有脸了。”朋友对谢梨激动的说。
殊不知，两人的聊天内容其实是这样。
谢不琢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挑眉：“是不是我在家少穿点，你也会这么盯着看？”
弥月：“……不会。”
弥月：“我真的没有对这种表演特别感兴趣。”
谢不琢：“知道了，你不用强调两遍，负负得正，听着就特别像掩饰。”
弥月：“……”
她被突然幼稚起来的谢不琢弄得啼笑皆非，想在说什么，却发现谢不琢唇角也是上挑的。
弥月：“你没有真生气吧，你在逗我玩？”
谢不琢特别不屑一顾：“谁吃饱了撑的逗你玩。”顿了顿，又叹口气，好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那种小可怜，“不然怎么办，没名没分的，怎么叫姐姐别看啊？”
“……”
弥月这下是真笑了。
****
舞秀时间不长，满打满算总共也就四十分钟，看完之后， 弥月和谢不琢先行离场。
会所外边是一片空阔的马路，下午那会儿雪下的比较大，现在即便停了，也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嘎吱嘎吱响。
谢不琢是出了机场，直接让司机送过来的，弥月则是开车，不过她喝了酒，自然只能谢不琢代劳。
路上风很大，迎着面吹过来，像是要把人皮肤割破似的，弥月今天忘了戴帽子，大衣也是戗驳领的款式，只得低着头，将高领毛衣拉到下巴，能挡一点风是一点风。
视野晃动中，是地上被踩实了的积雪，大衣下摆，还有自己的靴子，弥月呵出一口气，立刻凝结成雾，弥漫在眼前。
忽然，谢不琢将她一把拽住。
弥月身体惯性超前，才刹住车，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只顾着低头走路，差点撞到面前的电线杆。
也多亏谢不琢的反应够快。
弥月的车停得有点远，两个人这样一路走过去，几乎达到了锻炼的效果，到车旁边，她身上已经散发出了微微的热意。
车子发出解锁的声音，弥月弯腰钻进副驾驶，谢不琢启动之后，则是迅速开启了暖气。
车窗短暂通风之后便被摇上，温暖的空气慢慢充盈车子的空间，温暖令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弥月舒服地叹了口气。像一只终于回到自己领地的猫。
谢不琢瞥她一眼，笑了。
他一抹方向盘，车子开了出去，弥月对于路线还比较敏感，很快就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
“我们要去哪儿？”她坐直了点问。
谢不琢毫不掩饰，“跨年。”
弥月眨了眨眼。
原本的跨年计划是在方才那个酒吧，闹哄哄的一群人，大概又是玩喝酒惩罚之类的游戏，相比之下，弥月潜意识中觉得，好像还是和谢不琢一块儿跨年更有意思。
回过神来，她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颊。
今晚，市政府在横荷广场举办一场烟花大秀，靠近广场那一带都限行，谢不琢只得将车子停在街边，弥月松了安全带下车，却发现，谢不琢下车之后，没急着走，而是打开后座，像是拆开了什么东西，随后递了一条围巾过来。
“新年礼物。”他说。
松松软软的质感，围在脖子上，立刻有了温度，像被太阳晒过的一团云，去赶走了寒冰刺骨。
弥月手指抓着，轻声道了句谢。
两个人沿着步行街，不紧不慢地往广场上走，这个时间，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不过好在江岸线足够长，一路上应该也能畅通无阻地走到江边。
弥月想着，下意识就往那个方向走了，没想到谢不琢却轻拽了她一下，直接将她拉向了另一边。
然后走进了一幢大厦的内部。
搭着电梯一路上升，而后金属门打开，空间豁然开朗，弥月看见一面大横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大横厅外有一个等宽的露台，露台下边正对着江水，而上空则是烟花即将绽放开的位置。
这无疑是最佳的观景处了。
两人走到露台，烟花秀也正好开场，时间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只见黑暗处有什么东西带着绚丽的色彩一飞冲天，而后在空中炸开，变成无数流星洒下来，瞬间照亮半个夜空。各色烟花一齐绽放，瞬间就将平凡无奇的城市夜景点缀得宛如童话中的世界。
“好漂亮。”弥月轻声喃喃。
她两只手轻轻搭在露台的玻璃围栏上，微微仰着头，那些漂亮的烟花就好像落到她湖水一样的眼睛里，在里边不住闪烁。冷飕飕的夜风吹过她的黑色头发，令她的侧脸更加清晰可见。
谢不琢略侧身靠着，目光可以很好地看到侧方的烟花，也能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夜空像是成了一张黑色的纸，任由人书写绚丽。
弥月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烟花，仔细想想，除了工作，她以前的生活真的很乏善可陈，忍不住转头，想找谢不琢说点什么。
这一转头，却恰好撞到谢不琢的视线。
夜空中的烟花噼噼啪啪放了好一阵，这会儿半点疲态都不显，又一飞冲天，炸出长长的流苏金线，坠到水面上。
两个人就这样视线相对，弥月上扬的唇角来不及收，就带着笑意和他撞了个满怀，眼里盛的全是兴奋。而弥月也看着眼前的男人，忽而有些紧张。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在夜空与烟花的催化下，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靠近，谁也说不上是谁先走的一小步，夜风呼呼吹过，冷凉冷凉的，烟花换了一种样式，不断变化着数字，是记录着新年即将来临的倒计时。
“10、9、8、7、6……”
广场围观的人群早已开始大声倒数，万人声音汇成一片，传上来被减弱了一些。然而这一切好像都成了背景板。
弥月后背下意识抵住了玻璃围栏。不得已抬起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谢不琢。
她轻轻抿了下唇，毕竟还是害羞，如蝶翼一样的眼睫毛眨了一下，手足无措的。
谢不琢轻声靠近，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微微俯下身，问她，“我可以吗？”
他明明没喝酒，呼出来的气息却像是带着酒精，让人稀里糊涂掉了。
距离近得能感知到彼此的气息，弥月又一次真切地闻到了男人身上柑橘调的香水味，掺着冬日的冷风，竟然有点让人近乎上瘾般的透凉着迷。
唇瓣即将相贴的那一刻，谢不琢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偏巧这时烟花停了，夜空分外安静，便使得这震动声尤为突兀。
他拿出来掐断，再去看弥月。
她也手忙脚乱地接起了电话，脸色通红，对方热情洋溢，声音不用外放都能透过听筒传出来：“月月！新年快乐！！”
弥月笑了笑，轻声说，“嗯，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谢不琢手机上也收到了徐朗行的“新年快乐”：【哥们零点给你打电话的，你给我挂了，有没有良心？】
夜色恢复了安静，方才的氛围也荡然无存。
谢不琢冷笑一声，靠在围栏上，没开口说话，但显然心气儿不太顺，散发着一种谁也别来惹我的气息。
他长指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直接给徐朗行回了个：【新年快乐[微笑]】